金坤望了一眼飞流直下的瀑布,然后拎起一柄丛林砍刀,向大湖走去。这面湖呈椭圆形,被浓密的灌木林包围其中,面积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他走到湖边,发现湖水无比清澈,甚至能看到湖底的游鱼和水草。他蹲下来,抄起几口水喝下,入口甘甜清冽,一股冰凉滑腻的水线直通腹中,令他精神一振。
蓦地,他看到湖面上倒映出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头发蓬乱,满脸胡楂,表情也很奇怪。
“这是我吗?”
金坤感到很陌生,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安。金坤连忙伸手摸了摸下巴,胡楂的触感让他稍稍放宽心。但回想起这几天遭遇的诡异事件,以及民兵王焱惨死的一幕,他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探险之旅还会发生何种可怕的事。
还会有人死掉吗?
这时,刘斜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块烤熊肉:“怎么垂头丧气的?在想什么呢?”
金坤接过来,叹了口气道:“斜眼叔,我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危险,我……我怕有人会死掉。你快卜上一卦,我们好趋吉避凶。”
刘斜迟疑了一下,从衣袋里取出一枚硬币递给他,并让他按照自己的要求抛掷六次。他每次抛掷结束后,刘斜都会在地上画下一个“?”或“?”,六次抛掷结束后,地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符号——“?”。
刘斜画完卦后,手指微微颤了颤,脸上也掠过了一丝不安。金坤看在眼里,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就指着地上的符号,迫不及待地问:“这是什么卦象?是凶卦吗?”
“嗯,这是坎卦。《易·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
“你别说文言,我听不懂。”金坤打断他的话,急道,“这个卦究竟代表着什么?”
刘斜双眉紧锁,神情凝重地说:“这个卦是由上下坎卦构成的,坎为水,两坎相叠,重重险阻。也就是说,预示着我们将陷入重重险境!”
金坤虽然对《易经》占卜有偏见,但如此应景的占卜结果,还是让他后背一阵发凉,冷汗直流。他抹掉脸上的汗水,道:“这么说,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因为这个坎卦中还有‘一阳’存在。”刘斜指向坎卦的阳爻,“你看,上下卦的阳爻都居中,这就是‘刚中也’。它提示我们,即便是遇到天险地阻,但只要有坚定的信心,自强不息,最终还是能够摆脱凶险,完成一番大业!”
金坤吁出一口气,追问道:“你能不能算出将会遇到哪些凶险,好让我们有心理准备?还有,谁会在探险中遇难?这样,我们就可以让那个人离开队伍,避免死亡。”
刘斜摇摇头,跨前一步,指着湖底的游鱼,一字一顿道:“察见渊鱼者不祥。”
“什么意思?”
“眼睛太厉害了,湖底有几条游鱼都能看清楚,这不是一件吉利的事。”
金坤抓住他的双臂,低吼道:“可是,这事关大家的生死安危啊!”
刘斜重重叹了口气,严肃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宇宙中的事情,都存在一个变数。如果道出天机,就违背了天意,到那时,情况会更糟糕,甚至会影响整个大局!”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一点。”
“哪一点?”
刘斜低头沉默了半天,幽幽吐出一句话:“小心你身边的女人。”
金坤心中一震,转过身,向十几米外的易小甜望去:“你指的是她?”
[1] 涡流:电磁感应作用于导体内部感生的交变电流。
[2] 绝对零度:绝对温标的零度,-273.15c。它是理论上所能达到的最低温度,在这个温度下所有物体没有内能。
8
下午两点,神农架原始丛林的一个幽暗的山谷里。
他们捧着烤熊肉和熊掌大快朵颐后,准备钻进睡袋美美睡上一觉,把消耗的体能补充上。但张龙却说山谷中潮气太重,不适合休息,而且到了夜里还有可能会出现瘴气,必须在天黑前离开山谷。
钟伟国也认为此地不宜久留,因为那个黑漆漆的洞里随时会钻出致命的巨鼠,于是,他招呼大家拿上背包,向山谷外进发。
山谷里树木非常茂密,大家不得不排成一列纵队。张龙丛林经验丰富,牵着“黑豹”当仁不让地走在最前边。没膝深的荒草间散布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有的露出边角,有的则完全掩盖在荒草下,为了防止被石头绊倒,张龙只好找来一根木棍,小心试探着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山谷上空的云雾越聚越多,越聚越浓重,很低很低地浮动在狭长的天空上,仿佛就贴着树梢缓缓飘动,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
雾气浸透了衣服,光线暗得可怕,他们都觉得像是走在幽暗的湖底似的。带头的张龙觉得这条山谷很诡异,仿佛有很多恐怖的东西躲在树后,贪婪地盯着他们。“黑豹”变得有些焦躁,不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犬吠,像是在提示着什么。张龙加快了脚步,他恨不得带着大家立刻冲出山谷,但山谷仿佛没有尽头。
走出一片茂密的乔木林,前方忽然出现一片开阔的区域,没有一棵树,但荒草更加茂密,荒草间还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
与其说那是野花,还不如说是小树,因为它们根茎粗壮,足足有一人多高。挺拔的根茎上盛开着娇艳的花朵,那些花朵有向日葵般大小,清一色的殷红,好似散在荒草间的血块儿。远远望去,殷红的血块儿连成一片,将整座山谷装点成一片血海。
忽然,如墨一般的阴云里划过一道闪电。闪电画着令人心悸的弧线,直劈在一株野花上,鲜艳的花汁四散飞溅,好似扬洒的血滴。
“血滴”在人们的瞳孔里反复聚焦,肆无忌惮地刺激着那根绷得紧紧的神经。人们都紧张到了极点,甚至觉得此刻身处的山谷不在人间,而在另一个世界!
易小甜吓得花容失色,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卷着馥郁的幽香,幽幽地钻进鼻腔里,又快速沁遍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她贪婪地深吸了几大口,说也奇怪,绷紧到快要拉断的那根神经,瞬间就松弛了下来。
易小甜向四周望了望,刚刚还狰狞可怖的山谷,此刻变得阳光明媚、温馨宜人。她觉得这个山谷无比熟悉,似乎和小时候村旁的小山谷一模一样。
恍然间,她看到远处的一株鲜花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正向她招手。她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一边高喊着什么,一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易小甜距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但那个人的脸却越来越模糊,宛如失了焦的镜头。当她冲到那个人身前,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红光,她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三秒后,她缓缓睁开灼痛的双眼,却看到身前横着一口巨大的红漆木棺!
棺盖敞开着,仿佛正在等待它的主人。
金坤闻到奇异香味时,看到易小甜发疯般冲向远处的一株野花,他刚要冲过去拉住她,耳边却响起刘斜在大湖边的忠告:“小心你身边的女人”。
他望着易小甜的背影,暗道:“我身边除了她没别的女人。难道易小甜是坏人?她是潜伏在队伍中的奸细?”
金坤回想着这几天和易小甜的相处,感觉她不像是坏人,也不像奸细。不过,历经尘世磨砺的金坤清楚,人不能用好与坏来分类,因为好与坏只是相对而言,而人又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动物,某些表面看到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于是,他决定看一看易小甜反常举动的背后,是否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动机!
“棺材……不要把我扔进棺材里……”
十几米外,易小甜语无伦次地大叫了几声,然后踉踉跄跄地往回跑。她一边跑,还一边恐惧地向后张望着,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在紧紧追赶她。
这是金坤第三次听到易小甜恐惧地大叫“棺材”,前两次都是梦话,只有这一次是在清醒状态下发生的。当然,如果她是奸细,前两次也绝不是梦话——她这是有的放矢。
“她大叫‘棺材’的动机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