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程管家的话,李斯恪喜上心头,弟弟正愁没有好老师教导,若是能够成功拜入大儒名下,多少银子自己也愿花。
李斯恪心里有事,走的脚下生风,径直穿过闹市往家赶。忽然前面一阵嘲杂,隐隐约约听得“大快人心”、“不孝”等话,李斯恪不由停下脚步,站在路旁观望。
没一会儿,就见几个衙役拖着个下半身浸满血的汉子在游街。李斯恪定睛一看,竟是梁大!
“这位兄台,你可是这人犯了何事?”李斯恪心里惊骇,但面上却假装平静的问道。
“嗐,小兄弟是外乡人吧?这人是咱们平鼓巷有名的混子,从小就偷抢爬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他老子没少在他身上投入心血,临了老了却天天被他打骂,我们这些经年的邻居看了都心寒。”
那人叹道:“好在如今梁老爹想通了,终于出手整治他一番。今早到衙门告他不孝,县主老爷判了杖八十,徒两年,真是大快人心!”
李斯恪讷讷点头:“原来如此,多谢解惑。”说罢,便往梁翁家里找去,出了这般大的事,恐怕他心里不好受。
进院子一看,梁翁果然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默默流泪,两眼浑浊,面色灰败。旁边的邻人也不住的唉声叹气。
“老翁,你可还好?”李斯恪见他如此,心里也不好受,毕竟老翁为人良善,怎地落得如此下场?
“李小友,你来了。”梁翁叹道,只是眼里已没有多少光,看得出来已是强弩之末了。
“你家的事,我已听说了,还请保重身体。”虽如此说,但李斯恪也只恨自己言语单薄,宽慰不了梁翁。
梁翁淡然一笑,说道:“多谢李小友,只是老朽已是行将就木,恐不长于人世了。”
遂又叹道:“我这一生碌碌无为,昏头瞎眼,一切都是场白忙。我如今孤寡一人,并没什么好牵挂的,只是临了有些个遗愿,还请李小友帮助。”
“老翁但说无妨。”李斯恪握着他手道。
“我死后只愿孤坟一座,不愿与妻子合葬,也不要刻字立碑,只想安安静静当个亡人。咳咳!”
李斯恪赶紧上前给他抚背,梁翁平缓后道:“我这所房子和茶棚变卖后,劳烦你将银钱都交予慈幼局赈济孤儿、弃婴。”
“好,我答应你。”李斯恪道。
梁翁见他答应,眼里依稀泛起亮光,望着门外的院子,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平静又安详的合上了双眼。
因着梁翁遗愿,李斯恪和邻人帮着他料理了后事,又请了他族里的远亲过来帮他摔盆打幡,总算紧着办妥了丧事。
李斯恪将他房子变卖,拿了五两银子给远亲道谢,然后和邻人一起将剩下的六十五两银子交给了慈幼局。
至于梁大,本来只要流放两年便能回来,但是梅浩铭担心他嘴巴不严,坏了自己名声。于是买通了押送衙役,将他直接押解到边地,此生都无法再回故土。
“哥哥,这两日你忙个不停,还是好生歇息一下吧。”李斯聪见哥哥忙前忙后的很是心疼,忍不住出言劝道。
李斯恪不在意的笑笑:“前两日我和你说的事,你都有准备吗?这两天哥哥一直在忙,也顾不得问你。”
李斯聪点点头:“我准备了几篇诗作和时文,以备考校。就是不知来的是哪位大儒,性情如何?”
兄弟俩正说话,张英娘跑着过来传话:“快快快,程管家派人过来传话了!你们俩快准备准备,去上门拜访!”
兄弟俩赶紧回房换衣服,收拾一番出门去了。
到了郝府,李斯恪带着弟弟先与程管家见礼,问道:“程大哥,不知贵府今日来的是哪位大儒?”
程管家笑道:“密州马同坡,马大儒,他可是庚午年的进士,只不过不喜做官,所以一直四处云游。”
李斯恪没听过这人,反应平平,但李斯聪却是眼神一亮,显然对此人很推崇。
“二位且在这儿候着,我先找机会把文章呈给马先生看过再说。先生愿不愿见,我都会派人知会,且莫心急。”程管家吩咐后,便回身到院子里去了。
“哥哥……我嗓子有些发紧,我手也抖个不停……”李斯聪坐立难安,只好紧紧抓着李斯恪的袖子,寻求安慰。
“嗐,傻小子,所谓大儒也不过就是痴长你几岁,比你多念了几年书罢了,等你胡子发白,你也会被别人尊称大儒的。”李斯恪拍拍弟弟手,尽力开解道。
“哈哈,说得好!这位小友见解不凡呐!”
兄弟俩听到声音,立马站了起来,只见偏厅门口站着两位穿着光鲜的中年人。一位面盘微胖,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不消说就是自己那天见过的郝盐商;另一位一位身子欣长,下耷着眼皮,笑眯眯的弯着眼的,想必就是马先生了。
“小子无状,刚不过是开解弟弟的戏言,还请先生海涵。”李斯恪赶紧打躬致揖,生怕马先生因为自己无状厌了弟弟。
“不妨不妨,你说的也算是实话,何来冒犯?”马同坡笑道。
“先坐吧,等席间吃酒,再慢慢说话。”郝盐商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