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煜等到太医来, 给阿妤上了药。
哭了一阵子,她也乏了不少,窝在男人怀里不知不觉睡了去。
封煜垂眸, 视线落在她白净的脸颊上,她刚清洗过,脸上并无什么泪痕,似刚剥壳的鸡蛋,细腻滑嫩, 他伸手掐了一把。
怀里人有些不舒服地轻哼了声。
封煜失笑,将人从怀里放了下来, 一旁的宫人连忙上前将女子身上的锦被掖好, 动作麻利。
他淡淡地看着,最后望向那个被女子护着的宫女,冷声道:
“照顾好你们主子。”
顿了顿, 他又补了句:“掌掴这种事,都要你们主子来,要你们还有何用?”
阿妤动手打了个奴才, 封煜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当初容嫔杖罚阿妤时,他不是觉得容嫔做错了,只是不喜容嫔驳了他的面子, 明知他看上了人,还要反着来。
他素来是看上眼的护着,看不上眼的尽数漠然。
他见惯了奴才的消失换新,早就生不出什么想法。
周琪错愕,连忙低头, 小声:“奴婢记着了。”
她心生一丝欢喜, 皇上并不怪主子打了容嫔的人?
不管什么原因, 总是值得欢喜的。
封煜没再说话,扫了眼女子紧闭的眸子,若无其事地又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他一走,原先睡着的女子就陡然睁开了眸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周琪忙上前将床幔挂起来,惊讶问道:
“主子,你没睡着?”
可她又觉得不应该,皇上在这儿,主子没理由装睡。
阿妤用没受伤的手抚了抚额头:“睡了,刚刚又醒了。”
被皇上的话惊醒,正好听见了他后面的那句话,她不知做什么反应,索性只当自己还没醒。
周琪捧起她的手,见红肿消了不少,不由得松了口气:
“御前的药就是好,这才多会儿,就没刚刚那么厉害了。”
阿妤也低头看去,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她是真的心疼,打人时只顾着出气,没想那么多,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成这样。
她瘪了瘪嘴:“御前的药再好,也不能直接让它完好如初。”
周琪无奈:“主子好生不讲道理。”
“谁让你用那么大力气,被打的人还没主子的伤重。”
她当时看着妙琴印着红色的脸颊,再瞅向主子的手,心底又是气又是疼。
没必要。
做奴才的,被打被骂都是日常,何必和那妙琴计较,再说她只是跪了一会儿,倒是主子白白受了一番罪。
阿妤点了点她的额头,嗔瞪她:“没良心的,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
周琪枕在她腿上,轻蹭着撒娇:“知道阿妤姐姐对我好。”
阿妤垂眸看着她的头顶,眸色有些深。
她不想在这深宫只剩孤家寡人。
可有心人都知她看重周琪,一旦周琪落入她人手,她举步定会越发艰难。
就算她不愿,也不得不承认,现阶段,周琪留在宫中是最恰当的做法。
她伸手,轻抚着周琪的青丝。
*****
乾玉宫,淑妃坐在梨木圆桌前,木然地看着眼前一桌的饭菜。
瑛铀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您该用膳了。”
淑妃倏然看向她,瑛铀立刻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瑛铀心底难免有些担忧,不知为何,自打有孕来,娘娘的情绪越发急躁起来。
淑妃能得皇上盛宠不倦,自然不可能单单只靠一张脸。
淑妃最是一副温柔模样,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吴侬软语,有着江南女子骨子里的柔和。
可有孕后,娘娘性子变得忧虑过多,总是一惊一乍,瑛铀几乎见不到曾经主子的从容模样。
半晌,淑妃涩着嗓音开口:“皇上几日没来了?”
她有孕后,封煜几乎日日来陪她用膳,可这几日乾玉宫从未见过圣驾。
瑛铀慢吞吞答道:“五日。”
淑妃倏然掀了一桌子的饭菜,她喘着气,身子轻发抖。
第一日皇上没来时,她只当皇上忙,虽难受却还能忍着。
可三日前,皇上明明进了后宫,却带着旁女子游湖赏莲,今日更是直接奔着旁人宫中而去,似是将她忘记了一般。
她想不明白,皇上为何对她冷淡了下来。
像是警告。
淑妃有些头晕,身子一软就要跌地,瑛铀手疾眼快地将人扶着,终于忍不住担忧道:“娘娘,您注意身子啊!”
淑妃怔怔地问:“他为何不来看本宫?”
“许、许是皇上太忙了……”
“胡说!”淑妃猛然推开她,气急败坏:“他若是忙,又怎会去旁人宫中?”
瑛铀哑了声,她其实也揣测过原因。
她猜是,那日周美人的事露了痕迹,毕竟这天下都是皇上的,这后宫又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呢?
可,她又有些不确定,她敢肯定,那事绝不可能被人查出。
她不敢言明,只是换了个说法:
“奴婢听说,钰才人前些日子过了敏,皇上许是为了此事才去看她的。”
“前些日子也是她陪着圣上游湖?”
得了答案后,淑妃深呼吸了一口气:
“终究是奴才秧子,纵使成了主子,也没那么大的福气。”
不过,她也纳闷,这钰才人是傻了吗,敢在皇上面前让自己过敏,就不怕皇上见了那些痕迹,厌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