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是碰吗?他是……”郁赦顿了下,抬眸问道,“接着旨意了?”
钟宛一笑,“传旨的人刚走,恭喜王爷了。”
“封号还没定。”郁赦看向钟宛,低声道,“得亏了你的人机敏,皇帝现在一心觉得是郁王勾结了司天监的人在生事。”
见两人说起正事来了,冯管家放下茶点,知趣的躬身退下了。
郁赦沉声道:“猜猜,皇帝还要耗多久才肯立储。”
“身体更差一些吧……”钟宛沉吟片刻,“或者是发现郁王或宣琼再生事。”
钟宛想了想,轻声道:“靠宣琼自己扑腾出什么花样来可能难,要不要把北狄的事往前提一提?”
“不急。”郁赦摇头,“给郁王一点时间……你家的事,他还没替你翻案呢。”
钟宛忍不住笑了,“王爷,你心思怎么这么毒?”
郁赦淡淡道:“他自找的,他这人就是这样,别人是狡兔三窟,他是恨不得给自己挖出百十来个退路,贪心不足,活该最后活活累死。”
“你就不贪心了?”钟宛轻声道,“我是怕迟则生变,要是郁王真的全豁出去了一定要证明小钟妃曾弑君,你……你毕竟是小钟妃的儿子,有人若以此质疑你,觉得你不配继位,那怎么办?”
“不一定走得到那一步,再说我当日还未出生,关我什么事。”郁赦不甚在意,转口道,“公主那边来过消息么?”
钟宛摇头,“自之前替你周全,让皇帝信了是郁王再重提小钟妃的事后,公主就没再往这边走动过了,我让林思探听过,这么多天了,郁王再没去过公主府。”
钟宛看着郁赦,“子宥,你几次逼着安国长公主表态,到底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的帮你,还是在替她划清界限,为了将来她可不受牵连?”
郁赦默然,片刻后深深的看了钟宛一眼,自嘲道,“两下都有。”
钟宛有点心疼郁赦,但看着郁赦阴鸷的眸子,想着他这具桀骜骨下温柔的心肠,又难以自已的觉得着迷。
“把谢恩的折子写了吧?”钟宛拿了一封空白书折放在郁赦面前,“终于封王了,里子你已经有了,面子该给皇上了。”
郁赦不太乐意,敷衍道,“随便让谁写一封吧,反正他也不一定看。”
“但万一在早朝的时候让人当朝读了呢?”钟宛催促,“快写吧。”
郁赦实在不想动笔,白天跟崇安帝周旋了半日,现在想起崇安帝来他还在犯恶心,郁赦揉了揉额头,“头疼,你……你替我写几句吧,我一会儿誊抄下来。”
钟宛答应的挺爽快,“行。”
钟宛也不坐,就站在郁赦身前,拿起笔来沾了沾磨,展开书折,半点腹稿不用打,随手写了起来。
郁赦静静地看着,“你没进中书省,确实是屈才了。”
“知足了吧?”钟宛下笔不断,一面骈四俪六的写着谢恩的虚话一面还不忘吹嘘自己两句,“七年前的会元,亲自给你当校书童,高不高兴?”
钟宛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写满了一张书折,神采飞扬,“看看,有没有用改的?”
郁赦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摇头,“一个字也不用改。”
钟宛知道他是真的堵心,叹了口气道,“我看你也别誊抄了,我仔细的再抄一份送去就算了。”
郁赦点头,钟宛换了一支细些的毛笔,又拿了一份空白书折来,郁赦要起身给他让位子,钟宛摇头,一哂,“抄这么点儿东西还用坐的四平八稳的?”
钟宛换了个笔体,端正温润,写了几十年折子的老臣怕是都不如他。
郁赦看着这样的钟宛,喉结微微动了下。
就是这提笔安社稷的一只手,前两日,在自己的起居册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写下了无数个“钟宛”。
钟宛宽大的袖子垂在郁赦身边,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动着,钟宛微微弯着腰,郁赦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钟宛细瘦的腰身。
郁赦强迫自己移开眸子,声音不太自然道,“你坐。”
郁赦说着就要起身,被钟宛用左手按了下,钟宛专心抄写着,低声嘟囔,“不用……马上好了。”
郁赦右手攥了下,又伸展开,随后慢慢地放在了钟宛的腰上。
郁赦揽着钟宛的手突然用力,让钟宛坐在了自己腿上。
钟宛手腕一动,差点在折子上滴了个墨点。
郁赦提醒道:“小心点。”
钟宛耳垂红了些许,一面写一面小声道:“王爷,有这样对待校书童的吗?”
郁赦不动声色,“你在我起居册上乱写,做错了事,自然要有点惩戒。”
钟宛较真了:“孙阁老偶尔犯错,你也会罚老大人来坐你的腿吗?”
郁赦差点又笑出声来。
钟宛沾了沾磨,清了清嗓子,红了脸,“你这不也是挺、挺会使坏的么?”
郁赦敛眸,让钟宛倚着自己,“话本里学的……早同你说了,我不是不会。”
这个调调,他不是不会,也不是不喜欢。
郁赦有意让钟宛开心,权衡着尺度,揽在钟宛腰上的手慢慢地往下滑了些许。
钟宛耳朵也红了,他怕写错了一笔两画的害了郁赦,屏息仔细写着,但还是忍不住低声抱怨,“那你平日……”
“平日里你什么都不做,我就总是要绷不住了。”郁赦闭上眼,“所以不敢跟你太亲近……怕让你这破身子雪上加霜。”
郁赦自言自语,“我现在也畏手畏脚了,惜命又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