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周源猛然站起身来,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肯定认为林静产生了 幻觉。可那个人影,跟严毅实在太像了,他的衣服,还有那佝偻的背影。真是 活见鬼!
林静见人影越走越远,连忙跑下天台想要追出去,老胡和周源也跟在后面。 出了小楼后,跑在前面的林静像疯了似的,周源和胡东东竟然都追不上她,眼看着跑到了那个路灯的位置,周源才猛地想起没叫上陆明。
他掏出手机刚要给陆明打,身边的老胡却一把按住他的手:“人死了肯定不能复生,那人身份不明,你打什么电话?”
周源看着胡东东,立即明白了他的话。老胡认定刚才的黑影就是陆明,毕竟这山坡上小楼里的三个人刚才都在天台,剩下的只有陆明了。但是他为什么要穿严毅的衣服,假扮成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还有一种可能,是外人。严毅修这小楼花了不少钱,当地人肯定都知道这家人有钱,说不定就有什么心动的家伙想跑来偷东西。只是这个猜测不太站得住脚,看他离开的样子,并不像小偷那样鬼鬼祟祟的。
那个人影很快就消失了,林静站在路灯下有些不知所措,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还是老胡拿了主意,判断那个人影应该是往镇上的方向。
果然,又走了几百米,发现前面一条拐弯路上,出现了那个蹒跚的黑影。
周源从路边捡了块砖头,把林静拉在身后:“走,过去看看。”
那黑影一直在不远处慢慢朝前挪动,镇上的路灯不多,只有偶尔从路边人家窗户露出来的灯光,黑影的身体在住户的灯光里出现又消失,看上去极为诡异。
周源怕跟丢了,一直死盯在那人身上,越看越震惊。
那人的走路姿势看起来略微有点机械,没有那么流畅自然,看上去就好像梦游一样。但无论是身形,还是背影的感觉,都神似严毅。他不得不告诉自己,严毅已经死了。否则想到正在跟踪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汗毛直竖。
“赶上,不然就丢了。”眼看着那黑影走进一个岔道,胡东东低声招呼道。 几个人加快速度,穿过大街,朝那黑影接近,眼看距离缩短到一百米左右,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出现:“老板,你们怎么来了?”
周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到给老胡送菜的那个面目黝黑的伙计,身后两个中年人正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看着!
老胡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出来有点事!其他事晚点再说!”被这么一打岔,等追到那条巷子,却发现那黑影不见了。四周都是紧闭的住户大门,也没有亮灯,更远的地方,是条泛着剧烈臭味的小河,用电筒照了照,也没有看到其他活动的东西。
“是不是跳河游泳跑了?”周源问胡东东。
“这条河是石料厂的排污河,有毒,水都是臭的。”胡东东摇头道。
“老板,你们也丢人了?”那个伙计跟了过来。
老胡有些郁闷,不耐烦地说:“丢个鬼,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
那伙计连忙说道:“老板,你不知道,这几天镇上不太平,好几户人家都有人失踪了,你看,那些开灯的几家,都是人没了的。我们在这里是巡逻呢,怕是山里出来什么野兽,把人给弄了呢。”
“什么?镇上有人失踪?”胡东东对失踪这个词有些敏感,马上问道。
伙计看了看四周,说道:“是这样的,大概是两天前,前巷的老刘丢了。 老刘年龄大了,人也糊涂,以前就走丢过,还是门诊的人给送回来的,所以他丢了没人当回事。但是昨天晚上,又丢了三个人。这次不是老人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失踪的,说是带孩子去县城,然后回来前打了电话,结果路上就没影了。最后一个是咱家伙计的朋友,也算是光屁股娃娃。我们没办法,就组织了这个联防 队,没想到碰到老板你们了!”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你们大半夜出来,是不是也丢了人?”
胡东东冷笑道:“是,丢人了,丢了个死人。”
那伙计一听就愣了,但是很快就笑道:“老板,您说笑了。”这时,那两个中年人有点不耐烦了,其中一个打着哈欠对他道:“既然都认识,莫得废话了,咱们还有三条街要寻,要耍白天再耍,赶紧搞完,老子还要回去跟婆娘睡觉。” 那伙计赶紧跟他们打个招呼,就带人走了。
胡东东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个人走远,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胡东东找了个借口,转头悄悄地对周源说:“等会儿回去你先把林静安抚好,咱们再去看看严毅的尸体。”
他不说,周源也都想到了,这事太诡异,不弄明白心里太不踏实了。林静还不知道严毅的尸体被解剖这件事,需要瞒着她。
回到小楼,周源先找了个借口去实验室,陆明依然在忙碌,根本没有外出过的痕迹。这件事太诡异了,没有确定之前,周源决定先不告诉陆明。
出来后,周源和胡东东直接走到了地下室,只有见到严毅的尸体才能确认。
周源心情有些复杂,来到这里后,总是不停地出意外,事情似乎在朝着更加诡异的方向发展。他很希望刚才那个人影,只是一个走错路又离去的普通人。
地下室的空间本身并不大,只在墙角堆了一些杂物,所以显得有些空。
严毅的尸体是老胡和陆明一起抬进来的,老胡直接走到屋子中间,拉起地下的一块铁板,对周源说:“下面是个药品贮藏室,是控温的,因为很多药品都需 要冷藏,所以一直都放在下面。解剖应该也是在下面进行的。”
地下室的第二层更冷,老胡在墙边找到了灯绳,轻轻一拉,屋子顿时笼罩在 一片暖黄色的灯光下。
这屋子的面积并不是特别大,大概有个八十平方米,不知道灯是不是有些老化,光线不是很强,不过整个房子四周的围墙都是用厚重的大理石和合金钢砌在一起,外面还有一层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涂料,似乎是为了保温。最中间的是一个很大的合金台,明显就是解剖台了,不过上面只是放置了一些药品,药品上面有标签。周源走过去看了看,上面写着些人凝血因子、凝血酶冻干粉、冻干人纤维蛋白原、金双歧片、鲑降钙素注射液、酒石酸长春瑞滨注射液之类的药品名称, 都是很专业的名字。
可屋子里却没有严毅的尸体。老胡仔细检查了那个台子,手上捻起几根灰白色的头发:“这应该是严毅的头发。”
周源心中疑惑,皱眉道:“那这样说,之前严老的尸体肯定是被放置在这里的,现在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只能问陆明。
他们回到实验室,陆明的回答也很干脆:“解剖之后,我把严教授和他姐姐葬在一起了。”
“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挖坟埋人的事我们又不是没干过。”老胡显然不太相信陆明的说法。
陆明也不分辩,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严爱华的坟墓旁边。
严爱华的坟墓旁果然多了一处新的坟包,上面还立了一块木头牌子,写着严毅的名字。
周源不知陆明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一切,但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按照陆明的性格,应该是一种对严毅抱歉的行为吧。没有叫上他们帮忙,想必是体谅到周源他们面对残破的尸体,肯定心理会受影响。
见老胡怀疑地盯着墓碑,眼神闪动,陆明淡淡地说道:“如果你觉得有什么疑问,可以自己检查。”
周源生怕老胡一激动真的把严毅的坟挖开检查,偷偷拽了一下他。老胡最终摇了摇头,和周源一起对着墓碑简单祭拜了一下就回去了。
本来都过了这些天,林静已经逐渐接受了严毅的死,但今天晚上忽然出现的这一幕又让她稳定下来的心理发生了剧烈波动,待在严毅的房间里不愿意走,她总觉得严毅下一刻就会回来。
周源不忍心打破她这种虚幻的希望,只好让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又怕她想不开,只好和老胡在门口守着,隐约听到屋子里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哭声很久才停下来,林静应该是哭累睡着了,周源这才松了口气。胡东东递给他一支烟,问道:“周源,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周源疲惫地说道:“应该是有人走错了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