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锦澜一听沈醉石登门拜访,顿时心里一抽。
这段时间他在朝中一直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不单独接触。可是人既然已经来了,那能避而不见,这是未来的驸马爷,得罪不起。
他赶紧把沈醉石迎进正厅,吩咐下人上茶。
沈醉石因为有了向婉玉的那一番话垫底,以为今日来提亲一定会马到成功,所以就不像上一次那般拘谨羞涩,直接就对着宫锦澜郑重地鞠躬行礼,说明来意。
他文采斐然,求亲的话也说得感人肺腑,恳切真诚,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动心。但宫大人却听得眼皮直抽抽。
沈大人你真的是初出茅庐不懂官场险恶,更不懂人情世故啊,你这么做,简直就是来拉仇恨,不光给自己拉,还给老夫我拉。给我吃十个熊心豹子胆老夫我也不敢收你作女婿啊。
等沈醉石说完,他已经是一头虚汗。
“沈大人,这事,这事,”一向口才极好的宫尚书急得结巴起来。
沈醉石诚诚恳恳地说道:“宫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晚辈一定会竭尽全力地照顾她,让她一生无忧。”
“不不,老夫不是这个意思,沈大人你,你难道不知公主她,”宫锦澜简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公主有意沈大人,这虽然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但宣文帝他老人家没有明着昭示天下,谁也不敢胡说八道,损了公主名声。
沈醉石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道:“晚辈绝无攀龙附凤的意思。众人艳羡的东西,在沈某眼中不名一文。”
宫锦澜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般铮铮傲骨,当真是个有志气的好男儿,只可惜阿九一出,谁敢夺人。
“沈大人,此事老夫不能答应。”
沈醉石一怔,满心的欢喜都沉寂了下来。
“并非老夫不欣赏沈大人,只是,老夫若是答应了,便是毁了沈大人的前程,请沈大人三思。
沈醉石沉声道:“晚辈的前程,的确来之不易,但前程并非最重要的东西,为了宫小姐,晚辈甘愿放弃前程,那怕辞官也在所不惜。”
宫锦澜看着他,心里百味杂陈。年轻人啊,你还是不知道人心险恶,世道炎凉啊。我若是答应了,不光毁掉的是你的前程,还有我的前程,乃至安国公府都会被牵连。
想起他在琼林宴上惊采绝艳的那一首谢表,想起那日他红袍簪花的俊美英姿,宫锦澜心里异常的遗憾,劝道:“沈大人三思,十年寒窗才有今日功名,如此舍弃岂不可惜?”
“荣华富贵本就不是沈某心里最重要的东西。”
宫锦澜叹道:“沈大人高洁,傲骨可嘉。多谢沈大人厚爱,可惜小女福薄,与沈大人无缘。沈大人自有更好的姻缘在等着,祝沈大人一路青云。”他其实想说的是,九公主看上的人,又岂会轻易放手。沈大人,你逃不掉的。
沈醉石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来提亲,居然是这个结果。
从宫府出来,半晌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向婉玉明明说过,宫卿愿意嫁他,让他来提亲,一切从简,怎么宫锦澜却是这个态度?
宫夫人一直躲在后面偷听,见沈醉石告辞离去,才从后面走了出来,万分遗憾地叹道:“唉,好端端的一桩好姻缘,却眼睁睁看着错失。人生啊,总是充满了遗憾。”
宫锦澜心里奇怪,前几天还急得半夜在床上烙煎饼的夫人,怎么今天如此的神清气爽,风淡云轻呢?居然还有心情发发人生的感慨。
“卿儿怎样了?”
“很好啊。对了夫君,你觉得岳磊如何?”
“你是指哪方面?”
“当然是指做我们女婿这一方面。”
宫锦澜怔了一下,“不是太子么?”
宫夫人一副你out了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将薛佳那日来访,然后自己去请韩氏套话的事情悉数说了一遍。
宫锦澜这才知道,原来内里另有乾坤,一颗准备做国丈的心当即摔得七零八碎。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挑选合适的人选。挑来挑去,我觉得岳磊是最佳人选。一来他武功高强,可以保护卿儿,二来他曾救过卿儿,卿儿嫁他也算是报恩,三来他父母双亡,卿儿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自由自在,无人管束。四么,他是武将,心胸比较宽广,应该不会太介意太子和卿儿的流言蜚语。”
宫夫人逻辑清晰地将各个有利条件梳理了一遍,听到最后一条的时候,身为一枚文官的宫尚书心里闪过一丝阴影。
宫夫人喜滋滋道:“原本我就很喜欢他,不过当时想着他是个武官,怕将来有战事调兵会调到他的头上,可是如今我们也不能太苛求了,夫君说是不是?”
宫锦澜摸了摸美髯,嗯了一声,道:“夫人辛苦了,夫人觉得为夫的心眼小么?”
“当然不小,夫君你不知道心胸多宽广,如大海一般。”
宫锦澜呐呐道:“夫人你见过大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