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莼姐姐,真是好福气。生辰是一个家家团员的节日里。”她吸了口气,努力将自己心中情绪平复,“你们把这里收拾下赶快走吧,别人管家和藜芦姑姑发现了,不然我可救不了你们。”
两个小丫头便磕头谢恩,忙把那一缕烟扑灭将香灰纸钱一股脑全部洒进了池中。
一切都像消失在水中一样,全然没有发生过。
八月十五,从白天到月上柳梢,藜芦一直守在府门口,一直未见侯爷的踪影,一颗心也由反复煎熬,变作无波无澜的坦然接受。
光华叫她,“姑姑,今天过节你坐着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她仍有一丝幻想,“可侯爷还没有回来。”
“不要在等了。”
藜芦回过头,看见他格外平静又清冷的脸,“他今夜不会回来了。”
光华的小跨院里今夜在外设席,她加上藜芦、积雪、月见一人一方。积雪掌勺,把送来的大闸蟹一半清蒸,一半用来做江南的特定美食蟹酿橙。最先气氛都很好,没有主仆没有尊卑,从东南西北聚来的一群人,今日聚在雍州城里,遥遥思念家乡。
藜芦最清醒,见光华不停地吃螃蟹,从中劝道,“夫人这螃蟹寒凉之物,还是要少吃。”
光华不在意,“没事,我多饮些菊花酒就好了。积雪酿得酒喝不醉的,就今天一晚,明日后我再也不会如此了。”说着从案上又斟满一杯,她小口小口饮下,见桌上只剩些残羹冷炙,不免叹息,“都没有了,只可惜阿炽吃不到这么鲜美的蟹酿橙了。”
她幽幽说完,一语便击碎了她们叁人尽力维持的笑颜。
她起身站在月色下,身姿偏偏有芳华绝代之美,脸上却又少见的愁容,“但也许他根本不喜欢螃蟹,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月见早已绷不住,望着她的身影泪流满面。光华喝了酒有些步履蹒跚,“别哭了傻丫头,给你一个那么好的安排你也不要。”
月见愣住,光华在月光下温柔地开口,“我已经将你托付给贺将军了,以后要跟他好好过。”
月见刚要开口拒绝,光华食指轻贴她的嘴唇,“从现在开始听我的。”
月见轻轻阖上了屋门走出,藜芦一脸担忧问,“公主睡了吗?”
月见悄悄答,“给公主服了一丸吾清师傅给的雾香丸,公主一沾上枕头就睡过去了。”
叁人沉默并肩沉默地走在廊下,积雪开口,“姑姑真要到这一步了吗?”
藜芦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一切都老爷回来再说。”
正当她语毕,院门前一个高大的黑影把她们叁人唬了一跳,藜芦定睛看去,却正是卫炽,她当即回过神,也不知道他站在门外多久,连身后背着的——她仔细借着月光打量,似乎是一把弓,都没有来得及放下。
她心里一咯噔,他站在门外是将刚才的一切都听去了吗?
卫炽从黑夜中开口,“姑姑光华睡了吗?”
“是。老爷有什么事都请等明日再说吧。”
卫炽置若罔闻,“我去看看她。”
藜芦上前挡在他面前,积雪,月见她们见状也一并在他身前站定,像视死如归的战士,“老爷,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让夫人今日好好睡一觉吧。”
卫炽脸色柔和下来,“姑姑从前让你担忧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事了。我保证。”
说罢没有脾气一般,从她们身边绕过去,只留下叁人面面相觑。
“积雪姑娘,”卫炽回过头,突然叫住了积雪,积雪实在不知道这卫侯爷今日到底怎么了,只好闷声应了是。
卫炽不再紧绷也不再克制,他脸上露出难见的、舒展的笑。
“你们今晚吃的螃蟹还有吗?能不能再给我送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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