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啊,人家拜托我不让我说出去的,我不能出卖朋友。”饶海回答。
方圆笑了,气得发笑那种:“那我是不是应该表扬你够义气啊?这种时候了,你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儿,被带来这里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是清楚的,事到如今,还在这里找借口搪塞,你觉得这种做法明智么?”
饶海低头不语,不做任何的回应。
戴煦也不打算在刚才的那件事上和他多做纠缠,把鉴定书等等那些都收回来,又开口问:“你之前跑去超市,又是哑铃,又是绑脚沙袋,买那些东西干嘛?”
饶海的身子在椅子上不太明显的晃了一下,这次他倒是没有矢口否认,而是硬撑着讪笑,说:“哦,是啊,我那个高三了么,锻炼锻炼身体。”
“那我要是现在让你把哑铃和沙袋拿出来,你拿得出来么?”戴煦又问。
饶海眼珠子快速的转了转,点点头:“行,我现在就回家去取来呗。”
“那就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联系你父母,让他们从家里找出来送过来。”戴煦倚在桌边上,一边说一边盯着饶海看,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一听这话,饶海之前强装的淡定就一下子土崩瓦解了,他慌张的摇摇头:“别别别,有什么事儿你们跟我说就行,别找我爸妈,算我求求你们了还不行么?”
“你这一次涉及到的事情性质,到这会儿了你觉得还瞒得住么?”戴煦问,“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不会带你过来这边了。如果你到现在还打算继续嘴硬,死撑着,我们还可以把公园附近的监控录像,还有超市那边的录像都一并放给你看,不用担心我们嫌麻烦,这个我们也算是有所准备的了。”
说完,他又把公园附近饶海和段飞宇一起出现的日期和时间,以及饶海到超市里面去购买哑铃的日期时间,都一并说了出来。
饶海听了他的话,面如死灰,慢慢的垂下了头,方圆有心想要催促他,被戴煦示意稍安勿躁,大约过去了差不多十分钟,饶海才终于开口了,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一点颤抖,说:“那……那你们都知道什么了?”
“你对柯小文做的事,还有段飞宇,包括万倩,我们都很清楚,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你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戴煦沉声对饶海说。
饶海白着脸,微微的打着哆嗦,别看他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刚才又一直在强装镇定,但是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儿,心理素质不可能过硬到那种老油条似的犯罪分子那种程度,现在一听确实是东窗事发,整个人立刻就好像丢了魂儿一样,哆哆嗦嗦,好几次差一点咬了舌头似的说:“因为我压力太大了,成绩没有什么起色,邓老师每次跟我爸妈沟通,就要说很多难听的话,什么我这样下去以后就没前途了,越来越完蛋之类的,我爸妈听了火大,就会打我,我也想好好考,但是越是紧张,越是有压力,我就越考不好,所以我就越是被邓老师告状,回家挨打,成了恶性循环了。我心里头特别压抑,但是我也有自尊心的,我也不能表现出来,就只好假装无所谓,实际上都快崩溃了。”
“那你杀死万倩,是因为你这种快要崩溃的压力?”万倩的性质是最单纯的一个,所以方圆把她的事情摘出来,率先询问饶海。
饶海摇摇头,哭丧着脸说:“也算是吧,我追她那么久,送她什么她都要,但是又对我嫌这嫌那,结果那个外班的男生,学习也不好,就光是一张脸还凑合看,她就迷得神魂颠倒的,连人家耍她玩都心甘情愿。我不愿意看到我心目中给喜欢的女孩儿变成那个样子,宁可让她就这么死了算了,至少留个好印象。”
方圆听了他的回答之后,只觉得不寒而栗,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十九岁的男孩儿,心里面居然有着这么可怕的念头,对他来说是留了个所谓的好印象,对于万倩和万倩的家庭而言又意味着什么,他却并不在乎。
“那柯小文和段飞宇呢?你是为了那个自主招生的考试名额么?”戴煦明知道考试名额应该不是饶海的目标,却故意这么诱导着问,想看看他的反应。
饶海摇摇头:“那个就算他们俩死了,也未必轮得到我。我其实也不是针对他们俩,就是恰好他们俩跟我的情况差不多,都发了疯的想要提高成绩,不提高成绩日子就不好过,所以比较容易沟通,也比较容易上钩而已。我就是希望班里头死几个人,然后被人说什么杀人诅咒之类的,这样我们班的同学,或者说全校的学生就都会感觉特别惊恐,学不进去,但是我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会紧张,所以我就不会受到影响,可以把名次给提高上去,有机会出头。”
“你保持不变,别人都退步,这样的结果,能够叫做提高么?”方圆问。
饶海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反正,邓老师没法告状,我爸妈别再揍我就行了。”
“那你是怎么让他们上钩的?能说的就自己一次性主动说了吧,别让我们追着问,这是你争取认罪态度的最后机会了。”戴煦面色凝重的对他说。
“我……我就是骗他们说,我有能提神醒脑,提高记忆力,快速提高学习成绩的办法。这事儿我是私下里跟他们连个单独逐个儿说的,我说我自己也在用,他们一开始不太信,我就说,我不是白给你,我是卖给你,你看我最近状态是不是特别好,不信就等着看这一次的考试结果呗,不过到那时候,没有药了,后悔别找我,找我也没用,这是托人从国外弄回来的。”
饶海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藏不住了,也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垂头丧气的把自己是如何哄骗柯小文和段飞宇的事情和盘托出:“柯小文不太容易上当,因为我之前给段飞宇用的办法,效果不太好,到了他那儿,我就改了主意,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双氧水对人体的伤害什么的,我想到了用注射器的办法,但是注射器往身上打东西这个毕竟有点儿吓人,所以我特意往自己的胳膊上扎了几个针眼儿,给柯小文看,就这是我之前自己在家里扎的时候留下的,他刚开始也不太信我,后来邓老师把他骂了一顿,说如果他还是成绩一点气色都没有,就破例把他淘汰到普通班去,他被吓着了,就信了我说的那个话。”
“你骗了段飞宇之后,还想拿他当烟雾弹,来迷惑警方视线是不是?”方圆问。
“我没有,我其实是怕他家里人发现,他之前就离家出走过,所以这个借口最好,我本来也想让柯小文好像是自杀来着,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饶海摇了摇头,“段飞宇比柯小文好骗,他家里穷,我就找了个进口食品商店,买了一瓶全是外文,而且还不是英语的功能饮料,把防冻液给兑进去拿给他喝,他也不认识,也没起疑心。当时正好我爸出差了不在家,没人去动我家车库,我就偷了钥匙,把他带去那儿,我以为那东西喝完了会很快死呢,没想到一开始我放的不够多,他光是不舒服,根本没死,我就晚自习都没上,逃课带着他去了公园,又给他喝了一瓶浓度大一点的,这回没用多久他就不行了,我就把哑铃什么的给他绑上,趁着晚了,公园里没有人,把他掀到湖里面去了。”
“如果按照你的原计划,段飞宇在你家的车库里毒发身亡了,你打算怎么办?”戴煦又问。
饶海抿了抿嘴,说:“晚上趁黑,把他用自行车驮公园里去扔了。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就光想着得找个地方让他藏起来喝那个饮料了,后来才觉得,幸亏他一开始没事,我骗他说只是喝完之后的不良反应,我也有,他还肯跟我去公园,不然的话,其实我也挺不好办的。”
“可是你不是希望班级里死几个人么,段飞宇毕竟在外界看来只是请了长假而已,死的就只有柯小文一个人,你要怎么去圆你诅咒的这个说啊?”方圆还有这么一件事没有想通。
“你们要是查不到我,过一段时间,我就再弄一个人。”饶海的头低得快要碰到面前的桌板了。
方圆大吃一惊,戴煦似乎也有些诧异,于是他开口问:“那按照你的原计划,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张超。”饶海闷闷的说,“他也是个没主见的,我能骗得了他。”
方圆被震撼的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直以为这样一个连环杀人案,必定是筹划很久,有着非常深的动机,却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只源于一个高三男生,夹在严厉的班主任和粗暴的家长之间,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做出的“自救”之举,动机是那么的简单,同时却又那么的冷血和残忍,这都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让她不得不对人性在压力下可能会产生的扭曲,以及冷血自私的那一面,有多了一重新的认识。
“柯小文的书包、手机,还有段飞宇的衣裤这些东西,都被你藏起来了么?”戴煦问。
饶海点点头:“都在我家里头的床底下塞着呢,我本来是想找个时间处理掉那些东西的,但是后来你们查柯小文的事儿,我就有点害怕了,不太敢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去公园处理,怕万一被人看到,就什么都完了,所以就一直还是塞在床底下,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本来是想等风声松一松了,就赶紧处理的,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饶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之后,戴煦和方圆按照规定,通知了他的父母,到公安局来办理相关的手续,饶海父母接到电话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坚持认为这是一个恶作剧,等到反复确认,得知自己的儿子真的杀了人,而且还是连害三命的时候,几乎被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之后,戴煦和方圆他们带着饶海从他家中床下找到了死者的物品,包括他偷偷用来雕刻小木头人的刻刀,刻刀的刀尖上果然提取到了血液残留,与饶海本人血型一致,印证了戴煦对饶海手指上伤口的猜测。饶海又去分别指认了犯罪现场,办妥了其他的相关手续和文书,这个案子终于了结,可以移交起诉了。
然而,戴煦和方圆连缓一口气休息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一个新的案子便又落到了他们的手上。
【明天开始新一卷,下一卷的故事叫做《红房子》,至于讲的是什么呢。。。嘿嘿嘿,咱们明天见(自从上次从博物君的微博那里看到了关于“嘿嘿嘿”的解释,再用这三个字,为什么那么有罪恶感呢。。。cj的小朋友们,你们千万不要去找答案哦。。。面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