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王筱一时语塞,“池英太忙了,无法经常来看她,小文学习也很忙,所以只有逢年过节,母女俩才能见一面。”
意思是两人虽是母女,却形同陌路。
一进房间后,澹台梵音便开始观察着屋内的环境,桌面整理的井然有序,有一只类似古董的小花瓶孤零零的摆在上面,屋里没有太多的摆设,有种空洞洞的感觉。墙上挂着的照片大多是全家福,杜文理所当然的跟史勇一家三口站在一块儿。
“这位小姑娘好像也有问题要问,对吧?”
看着澹台梵音进来后半天没出声,王筱于是好奇问道。
“是的。”澹台梵音嫣然一笑,“我就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问吧,你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不是给了池英?”
话音一落,史勇和王筱的脸上同时浮现吃惊的表情。
澹台梵音像是没看见两人神色的变化似的,接着说:“那个孩子生了病,寄放在家里治病,这是杜文的原话,但是我认为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要不然池英也不会把杜文交给你们,以作交换。”
“那是……”
“当然,你们可以说是朋友所托无法推辞,甚至可以完全否定那个孩子的存在,可我想说的是,”她蓦然失笑,眼神变得犀利、冷峻,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十指紧握,指尖由于用力而微微泛白,“如果你们还称自己为父母,就该知道你们的孩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那种不人不鬼的模样难道就是你们想看见的?他身高接近四米,这是个什么概念,就算身患疾病,两位就允许池英这么糟蹋他?还是说她赔给你们了个孩子,这事儿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沈兆墨注视着澹台梵音的侧脸,她的满腔义愤,他默默的看在了眼里。
“小姑娘,话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我们!”史勇显得很生气。
澹台梵音一听,火气更大了,她看了眼沈兆墨,见他微微点点头,便冷冷地说:“四个案发现场均发现了这个巨人的dna,而且尸体身上的撕裂伤也被怀疑出自他手……史先生,王女士,你们的孩子被当作了杀人工具,这样你们都无所谓吗?”
“.........“
“你们真的忍心?”
这下,王筱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掩面、情不自禁的痛哭起来,身旁,史勇的面容也因突然流露出的悲伤而变了形。
“可以告诉我们实情了吗?”沈兆墨语气严肃。
史勇扶着妻子的肩膀,缓了缓,说:“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那个孩子刚出生时大夫就说存活几率十分渺茫,治疗也意义不大,我们本打算把孩子抱回家陪着他直到最后,但是池英说她能让孩子活下来,让我们把孩子交给她来照顾。”
“你们就同意了?”穆恒问。
“怎么能不同意!”王筱泪盈盈地说:“哪个父母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好好活着!”
“池英怎么知道你们孩子生了病?”
“我联系的,我们当时吓坏了,觉得池英兴许能帮我们。”史勇回答。
“王女士,”澹台梵音的态度缓解了一点,“我听说那孩子就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呢?”
“就……一只眼睛,一共就长了一只眼睛!”
澹台梵音顿了顿,“眼睛的位置是在鼻子上方、中心的位置?”
王筱颤抖的点点头,又开始抽泣起来。
“两半球合并独眼畸形……”
澹台梵音双眼紧闭,眉毛难受的拧成了一团,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慢慢睁开,重重的叹了口气。
“什么病?”沈兆墨侧头问道。
澹台梵音的声音空洞且无奈,“是种罕见的基因缺陷病,两个环形眼窝合并成了一个硕大的眼窝长在面部中间,就像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独眼巨人波吕斐摩斯一样。一般来说,大多数的孩子会在胎儿时期流产死亡,也有少数可以活下来,但存活时间都不长。虽然有些独眼畸形的孩子大脑功能并无问题,却还是伴随着瘫痪、癫痫、智力迟钝、严重的心脏畸形、还有呼吸困难等多种难以预测的疾病。放在现在,存活下来都是困难至极,更别说……”她望向王筱,“池英进行的什么治疗?”
“她没有详细跟我们解释过,我只知道我的孩子活了下来,哪怕……哪怕不再像个人……”她呜咽道。
“孩子的主治医生没有反对?”沈兆墨接着问。
“池英给孩子开了一份假的死亡证明,我也赞同,我不想让我的孩子遭受到歧视,受到虐待!”
“你们的儿子呢?也知道?”
史勇抱住王筱的肩膀,点了点头,“那孩子很懂事,他很理解我们。”
王筱说道:“因为要全身心照顾我的孩子,所以池英才把刚出生的小文送来我这儿,我本身就感恩于她,自然很乐意帮她照看小文,现在她就跟我自己的女儿一样了。”
“他还认得你们吗?”
史勇犹豫了一下,“我想……他应该是认识的。”
“那好,找到他后还要请你们安抚他的情绪。”
“好……”史勇只感到精疲力竭,“只请你们不伤害他。”
临走之时,澹台梵音站在门口,静默了几秒,随后她面向王筱,表情认真并又十分诚恳。
“他有名字吗?”
“有,”王筱笑了笑,笑的心酸,笑的悲戚,“小恒,史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