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1 / 2)

六月底的一个凌晨,青岛市崂山区鱼明嘴的沙滩,海浪亲吻着银色的沙滩,每次海浪的卷舒都会发出一阵阵潺缓的水声。微风拂过,大海低吼着,仿佛是在呜咽,在倾诉。

林漫天光着脚慢慢走向那海水里,她闭着眼睛往前走,只想让海水吞没自己。凌晨的大海低吼着,她一步步地走进大海,海水拍打在脸上,钻进嘴巴里,比眼泪还咸。

有一只外出觅食的螃蟹夹住了漫天的脚趾,生疼生疼的,她停下了继续走的脚步,身体的疼让她的大脑清醒了些。她来这里之前的一幕一幕都浮现在海水中,脑海里,沙滩上。

林漫天是崂山区一中的一名高叁毕业生,也是着鱼明嘴村的一个可怜的渔家女。她的父亲林大国,每个月出海一次,出海赚的钱全部用在买大麻上。母江海燕,从十六岁开始,就喜欢打牌,尤其爱打麻将。林大国与江海燕一拍即合,一起挥霍着时光,挥霍着飘摇的家庭。在这样的家庭里,林漫天从小就没感受到过家的温暖,除了动辄打骂之外,她再没有和父母有过什么交集。

按照林大国的说法,林漫天出生就是个意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错误。江海燕也极其厌恶这个孩子,她常说漫天是个赔钱货,害得她在林家直不起腰来。漫天努力学习,从鱼明嘴村办的初中考进了崂山区一中。高中叁年,她选择住校,过年宿舍锁闭的时候,被迫回家待几天。

她舅舅江海城还算不错,出钱让她读完了从小学到高中的全部课程,按照海城自己的说法,那是在替他姐姐姐夫赎罪。因为他能力实在有限,考上大学之后的所有费用需要漫天自己去赚,否则就得退学打渔。她记下舅舅给她的每一笔钱,打算自己有经济能力的时候还给舅舅。

高考完之后,她预估自己的成绩很不错,就去了离家不远的ktv卖酒,因为她听说那里提成很多。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大学,但是她向往着北京,并且希望有一天可以离开青岛,去北京读书。卖酒的日子很辛苦,有时候遇到难缠的客人,她也不得不被人揩油。她经常在夜里默默地掉泪,但是她还是坚持着,她默默告诉自己,考上大学之后,她就可以主宰自己生活了。

高考成绩出来了,还不错,青岛前二十,她只填写了第一志愿,目标是她向往的大学。很快的,她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她高兴得要疯掉了,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她恨极的城市了。她拿着录取通知书站在鱼明山顶上大喊,“北京,等着我,我要来投奔你了。”

她偷偷回家把通知书和自己卖酒赚来的钱藏了起来,她怕那钱被父母发现了,拿去抽烟或者赌博,她也怕父母会撕掉她的录取通知书。

老天爷总是爱捉弄人的,七月中旬底的一天,她下班回家,照例去篱笆墙后面的窟窿里看,那里面的通知书信封已经被拆开了。所幸的是,通知书没有被损坏,只是皱巴了一些,想必是破坏它的人良心发现吧。

她拿掉信封,发现她的学费不见了!她肯定是母亲拿走去挥霍了,因为他的父亲被送到戒毒所强制戒毒了。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希望被烧毁了,她发疯一样冲到父母房间,可是却寻不见母亲江海燕。

她怒气冲冲地跑到母亲打麻将的那家棋牌室,质问母亲,“江海燕,是不是拿走了我的血汗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再喊那个女人“妈妈”了,而是直呼她的名字-“江海燕”。

江海燕头都没有抬起来,嘴里叼着烟卷,不停地胡噜手里的麻将牌,“对呀,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花你的钱不应该呀,你凶什么凶?”

她呜咽着说,“那是我辛苦赚来的学费。”

她母亲说,“那钱来头不正,你在ktv陪酒赚来的,不吉利,不干净,我得赶紧帮你花掉咧。再说了,你一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嫁人!”

她浑身发抖,掀了那麻将桌,大吼说,“那不是陪酒,是卖酒水!”

她大哭着从棋牌室出来,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只是光着脚,她跑到海边的沙滩上,大骂命运不公平,她感到什么希望都没了。

于是,她迎着低吼的海浪,一步步朝着大海深处走。如果不是那个急于来到沙滩的小螃蟹,她或许不会停下脚步,很可能在被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堕海少女。

漫天擦干脸上的眼泪和海水,坚定地告诉自己,“林漫天,离开学还有些日子,你努力卖酒还是能赚够钱的。好不容易得来可以离开这里的机会,不要轻言放弃!”于是她默默地回到了家里。她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篱笆院门还锁着,江海燕根本不关心这个彻夜未归的女儿去哪里了,因为她还在棋牌室打牌。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些,在自杀未遂的第二天,她去银行办理了一张银行卡,她打算把今后赚来的钱都存在银行卡里,而银行卡她随身携带着。离开学只有一个多月了,她需要赚到八千块才能到北京上大学。可是只是卖酒,似乎远远不够,她听领班说陪酒很赚钱,她可以试一试。

当天晚上,漫天就主动请愿去豪华包厢陪酒,稚气未脱的她穿着一身露肩抹胸超短裙,打扮得像个客房公主,其实陪酒女郎也就算是客房公主了。她和其他九个个姐妹走进那个叫“牡丹”的包房,让客人们选择,如果留下来,提成就会很高,当然,也可能会遭遇揩油或者袭胸之类的。漫天没得选,也容不得她选,既然想挣钱,脸面什么的就都丢了吧。

牡丹包房有七八个客人吧,有一个戴眼镜的胖男人胡乱指了一下,留下了七个姑娘,其中也包括漫天。

这组客人里面,有一个叫路星河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四五的样子,瘦瘦的,样子很英俊,只是不苟言笑。她被指派去陪这个男人唱歌。漫天不懂得如何去调动客房气氛,同行的女孩子们已经开始划拳喝酒大冒险了,她还不知道跟这个人说什么。她不敢细看她的客人,怕被强迫去做什么,她心里跟自己说,只有客人开心了,点酒唱歌,自己才有小费,才有提成。她主动搭讪路星河,问先生要点什么歌,她可以帮忙点歌。路星河并不说话,也不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旁边那群人,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调笑着,戏谑着,男人的手开始在女人的腿上,腰上,脸上胡乱摸索。

她试探着问,“路先生是不是要一起?”路星河依然不说话。

她感到十分尴尬,因为她看到一起进来的姑娘们已经玩得不亦乐乎了,客人也十分开心,小费也被塞进了胸罩里。终于,路星河开口了,他的脸十分阴沉,“我给你钱,但是,我的要求是让你马上消失,我讨厌极了这种卖笑的女人,为了钱,脸都不要了。”

漫天感到很委屈,她强忍着委屈和生理不适,“我不是卖笑的女人,只是为了赚学费。”

路星河并不同情,他说,“现在大学生出来坐台的太多了,为了那么点子虚荣就做台妹,无耻。”

漫天想辩解,她的眼泪一直往下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路星河看到她的眼泪,更加厌恶了,他塞了一沓钱在她的抹胸里面,并催促她赶紧滚,装可怜比惨他见的太多了。

漫天被赶了出来,她的抹胸里面塞着钱。她并没有特别清高,把钱甩给路星河,然后趾高气扬地走开,她太需要那钱了。出来之后,领班周姐看她眼泪汪汪,以为她被欺负了,就宽解说,为了赚钱,让别人占点便宜没什么的,然后拍拍她的肩头就走了。

第二天晚上,漫天又看到了路星河,不过不是在包房,而是在酒水超市,她还没有换上工作服,清水挂面一样的。她看到路星河之后,并没有跟他打招呼,她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牛逼人物,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打招呼人家都会嫌恶的。另一方面,她自己也没底气,毕竟拿了人家的赏钱。

路星河喊道,“啤酒妹,来一打喜力到王子包房。”

漫天还在点酒,完全没意识到路星河在喊自己,于是路星河又喊了一声啤酒妹,漫天指着自己,路星河点了点头。

这一次,漫天没有陪酒,只是把客人点的酒送到包房。包房里的客人认出了漫天,有个精瘦的男人说,“这不是头一晚陪路少的小姐么,穿这一身学生装,这是制服诱惑吗?”说完,他开始对漫天拉拉扯扯。一旁的路星河只是冷眼看着桌子上的酒,一言不发。

漫天躲闪着,边给客人说着好话,边帮客人开酒。

那个客人一脸猥琐地问,“啤酒妹,你们店里最贵的酒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