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夏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充满了讽刺和厌恶。
崔萍君叹了口气,接着道:“一夏,大舅他真的知道错了,你可以试着给他一个机会,毕竟,他是你爸爸啊!”说着崔萍君的表情慢慢变的动容,她说:“你不知道,大舅真的老了很多,头发都白了。”
林一夏却笑了,她说:“只是老了而已,又没有死。”
崔萍君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林一夏,半响,她说:“一夏,你真的变了,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林一夏没说话,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痛苦是不会有那么深的体会的,崔萍君不懂!她根本不懂!所以她才能无关痛痒的说这些话,不过林一夏不怪崔萍君,她知道,崔萍君其实也是为了她好。
过了几秒,崔萍君又问:“那江痕呢?你打算这辈子也不见他了吗?”
听见江痕两个字,林一夏手中的汤勺应声掉到碗里,溅起一串汤汁。
崔萍君看着林一夏脸色发白,放在桌子边的手在微微颤抖的时候就知道林一夏根本没忘记过江痕,可是她不明白,林一夏既然那么喜欢江痕,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能去哪啊?还一走就是七年。
崔萍君不用想,也知道林一夏这些年肯定吃过很多的苦,林一夏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和七年前没什么差别,可是崔萍君却能感觉到林一夏和过去不一样了,很多时候她展现出来的状态只是她的保护色而已,她内心的防线硬如磐石,似乎没有人能走的进去。
崔萍君说:“一夏,你好狠的心啊,你知道江痕当初找你找成什么样子吗?我丝毫不怀疑他会发疯!真的!我听人说他几乎都不去学校上课了,每天都出去找你,去很多地方找你。有一次我去你家里看看你回来了没有,却看到他抱着你的枕头站在窗户边发呆,他当时孤寂落寞的背影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崔萍君说着眼圈都开始发红了,“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有一个男的这么对我,我哪里舍得走啊,我一定嫁,我这辈子跟定他了!”
可是她没遇到,徐来在专情这方面根本不及江痕的十万分之一。
林一夏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掉,崔萍君看林一夏哭的全身都在抖,她坐到林一夏旁边,伸出手拍了拍林一夏的后背,说:“去找他吧,错过了他,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林一夏边哭边摇头,她和江痕之间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七年了,七年的时间里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感情也会发生变化,她承认她喜欢江痕,这种喜欢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从来不曾消退过,可是她不敢保证江痕对她是否也是如此?也许她刚开始离开的那一两年里,江痕确实在找她,忘不了她,可是这都已经过去七年了,他怎么可能还抱着年少时的那份感情一直等着自己?喜欢自己?
将心比心,如果当初换作江痕一声不吭的离开自己,自己会难过,会想他,会去找他,可是更多的,自己的心里肯定会恨他,恨他的不辞而别。换言之,自己就没资格再回去找江痕,找他说什么?说自己还喜欢他,让他原谅自己?
自己去找他,只有两个结果,好的结果是,他还喜欢自己,愿意接受自己,可是就算如此,自己真的就能和他再续前缘,当中间空白的七年不存在吗?
还有一种结果,就是他压根就不喜欢自己了,如果是那样,自己要如何自处?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自问肯定做不到,那比割自己的肉还要让自己疼。
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找他?倒不如将年少时的那段美好的初恋埋在心里,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彼此,不去触碰!不去破坏!
崔萍君看林一夏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怕什么啊?你就不能胆大一回吗?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他那个人是个特别专情的人,我敢肯定他还是喜欢你的!”
林一夏抹了抹眼泪,问崔萍君:“如果徐来回来找你,你还会原谅她吗?”
崔萍君愣了愣,她没想到林一夏突然问她这个问题,顿了顿,她说:“我和徐来的情况跟你和江痕的情况不一样。”
见林一夏不说话,崔萍君想了想,问:“一夏,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江痕是大明星了,你和他之间的差距太大,所以你不敢回去找他?”
林一夏没有出声否认。
崔萍君说:“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江痕根本不是那种人,再说了,这个社会上男人比女人优秀很正常啊!家庭妇女多了去了,你还上着班呢,而且你还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你并不比谁差!”
林一夏摇了摇头,她说:“我自己过不去我自己这一关。”
当初是她主动选择离开了江痕,不管是因为什么,是害怕还是逃避,总之,是她自己犯下的错,那么她就必须得承担后果!
江痕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还在原地等着自己!
这是对自己当初离开的惩罚!
自己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不愿意接受也得接受!
喝了崔萍君熬的姜汤,第二天早上起来,林一夏果然觉得好了许多,她神清气爽的出了家门,可是挤了两个多小时的地铁之后,她感觉整个人又不好了,早高峰时期,地铁里面的人太多了,她都快被挤成柿子饼了,连呼吸都困难的不得了。
好不容易下了地铁,她拿着已经被挤变形的包往公司里冲,离上班的点已经不到五分钟了。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突然一辆红色的minicooper迎面开了过来,有些粗暴的停在了她的旁边,距离她的脚不过几厘米的距离,把林一夏吓了一大跳。
她正准备开口让开车的人注意点儿,这个时候车窗降了下来,李梦颜画着浓厚妆浓的脸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她取下墨镜,还特意甩了甩新烫的大波浪卷,“林一夏,你又坐地铁来的吧,今天很好啊,没有迟到。”说完,李梦颜贱兮兮的伸出手鼓了鼓掌。
林一夏哼了一声,“李梦颜,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二奶啊,还专门开着二奶车招摇过市!”
林一夏本就随口一说,北京这个地方很多二奶都开minicooper,这也是林一夏的同事和她说的,她看李梦颜开这个车,她就故意拿话刺激李梦颜。
没想到李梦颜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变了,她叫道:“林一夏,你少乱说话!妒忌我有车开是吧,你有本事也去买啊,不过就你那么点工资恐怕也是买不起的吧!”
林一夏翻了个白眼儿,“搞的好像你工资比我高多少似的。”
说完这话,林一夏不再理李梦颜,转身小跑着朝公司里走去。再和李梦颜瞎比比,就真要迟到了。
人贱自有天收,她才不懒得跟李梦颜这个头号贱人一般见识。
李梦颜气的锤了锤方向盘,而后降下车窗,将车开进停车场。
到了公司,林一夏深吸一口气,往办公室里走去。
其实每天上班都像是一场战斗,公司越大,人越多,勾心斗角就越多,林一夏每天要应付嘴贱的同事,挑剔的老板,难缠的客人……
这么多年在外,她早就知道,做人不能太直,不能一根筋不会拐弯,得灵活,俗话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得说鬼话,其实这一套,林一夏还是没怎么学会,她觉得那样做人太累,但是为了站住脚,她又不得不咬紧牙关去做自己不想做的,去应付自己不想应付的。
小时候总以为自由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长大了才知道,其实真正的自由,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可是,想要生存,自由都成为一种奢侈!
值早班的人不多,林一夏进屋后,只有周雪和另外两个女同事,一个叫程露,一个叫杨爱爱。
程露人都叫她露姐,她已经快四十岁了,在景天工作室已经工作了快十年了,资历比较老。平时主要就是管她们这些新人。
杨爱爱比林一夏年纪还要小两岁,是景天工作室的一个合伙人的远房亲戚,高考没考上大学就出来工作了,笨手笨脚的,不过性格挺单纯可爱,林一夏挺喜欢和她说话。
不一会儿,李梦颜也来了,她瞪了眼林一夏,而后扭着屁股就去了她自己的座位上。
杨爱爱看了眼李梦颜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而后蹦到林一夏跟前,凑到林一夏耳边小声的说:“李梦颜今天早上开车过来的,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车似的,早上开着车绕着我们公司转了好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