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2 / 2)

枭臣 更俗 2430 字 25天前

梁文展见林缚如此客气,只当林缚已窥透他的来意,便不绕弯子,直接将岳冷秋三本密折的事情相告。

“淮东制置使啊!”林缚倒也颇为意外,没想到岳冷秋会下如此血本,朝梁文展作揖说道,“今夜之情,林某人当不会忘。营中耳目众多,我不便相送,夜里也不安全,我就让敬堂代我送文展你回城去……”

在淮安,除了秦承祖代林缚在沐口营寨掌兵外,孙敬堂实是崇州系在淮安最重要的人物了,林缚让孙敬堂亲自护卫他回城去,梁文展便晓得此行不虚,行礼告退……

待孙敬堂送梁文展离开,林缚将马泼猴唤起来,说道:“送我去绿柳园……”

马泼猴嘿然一笑,自以为是的说道:“我就说呢,这么热的天,孤枕难眠,大人何必跟着我们这些光棍汉子在营中苦熬?大人白天来营中,将士们就知大人的心志,操练时都拼了老命,谁也不懈怠。大伙儿白天辛苦些,夜里沾铺就睡,一宿到天亮,蚁叮不醒,不比大人你夜里还要处置公务,早就该去绿柳园了……将士们只会体谅大人,还为大人你心疼呢。”

“胡嚼个屁,”林缚抬脚要踹马泼猴,都营指挥了,还没有个正形,笑骂道,“赶明儿给你找个水灵灵的婆娘,看你还有屁话来说……”

马泼猴的妻子难产死了有两年,马泼猴在军中,两个儿子让老娘照管着,他也顾不上续娶。

马泼猴嘿笑道:“小的可惦念上心了。”在林缚真要踢之前,便赶着出去点齐护兵。

绿柳园离行辕驻营不远,是座盐商私园,淮泗战事,盐商早就避入城中,园里只有三五老仆看守。

林缚率亲卫营过来驻扎在左右,将园子征为军用,实际上也是秘密来淮安的宋佳、奢明月与小蛮住在里面。

岳冷秋的三本密折,非同小可,刘庭州势必替陶春在背后谋划,林缚夜里赶去绿柳园,就想听听宋佳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

天才破晓,就听见马队进园子来,宋佳迟迟不肯醒来,夜里当值的女卫在门外通报,她才睁开惺松的睡眼,打个哈欠,抱怨说道:“还让不让人睡了,这才什么点?”

“大人在前面厅上等着少夫人呢,说是少夫人贪睡不起,就让我们将少夫人架过去……”女卫回道。

宋佳指挥不动这些女卫,这里只有小蛮那妮子能给这些女卫脸色看,起身稍加洗漱,便到前厅来见林缚,哈欠连天,忍不住还要抱怨:“妾身只是崇州的囚徒,可没有夜里听候使唤的本分……再说了,陶春今天才嚎了一嚎呢,今会儿又能有什么变故?”

“你便当是夜里过堂……”林缚笑道。

“夜里过堂哪有这滋润?”小蛮也打个哈欠进来,睡得晚,又正是熟睡时给闹醒,人没有精神,渴睡得很,倒了茶水,见此间没有她的事情,便又要回房去睡,与林缚说道,“走时跟我说一声,又不要大半个月见不到人。”

宋佳笑了笑,暗道这小妮子还没有给收进房呢,倒是以妾身自居了。

将伺候人遣退,林缚将梁文展夜访行辕之事,说给宋佳听。

“这个梁文展倒是知时务啊,”宋佳轻轻一叹,说道,“但也枉刘庭州对他这么信任,密事相托,他转身将刘庭州卖了干净。”

林缚不说什么,从道德角色来说,梁文展这要算德行有亏,算作小人,但是欲谋大事,用君子,也要用小人。

林缚能容忍无才无德的宋小波继续在鹤城司都监位上厮混,为何不能容有钻营之嫌却有才干的梁文展?

再说这世间可用之人,有几人是铮铮铁骨、不屈不直的君子操行?

宋佳倒也是嘴上一笑,林缚能让淮安知县梁文展夜奔告之秘事,也正说明林缚的根基已成。宋佳微蹙着眉头,细思起岳冷秋的三本折子来。

天还没有大亮,厅上点起明烛,宋佳披件轻衫,里间只穿件大红抹胸,露出丰/乳似雪,端是诱人。

伺候人手都在外间,就林缚与宋佳对案而坐。

宋佳思事,喜手搁几案上,俯身趴胸,那抹胸里更是露出大片的娇嫩,晃得林缚心神不宁。

“这个淮东制置使怕是岳冷秋拿来吓唬刘庭州的,”宋佳思虑说道,“我看就岳冷秋的这只老狡猾的本意,怕是三个筹码一个都不想拿出来……”抬头看到林缚在看她的胸口走神,嗔怪的坐直腰,将轻裳拢了拢。

林缚假装走神,瞳光散于空处,又缓缓的收回来,说道:“刘庭州会不会给他吓住倒是个问题——任是岳冷秋狡猾如狐,也料不到刘庭州会将事情告诉梁文展,梁文展又跑过来通风报信……”

“总之按兵不动就是了,”宋佳说道,“即使梁文展的通风报信是岳冷秋所想不到的,我也怀疑他另有后手,只是事情没有到那一步,也看不出他的后手在哪里……”

“让陶春将岳冷秋的三个折子拿出来,管他还有没有后手——那是以后的问题,问题要一个一个的解决,不能奢望有一蹴而就的可能……”林缚说道,“刘安儿之祸还是好平,让岳冷秋逃过一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虏一反常态,围困大同到今日还不解围而去,这让人担忧啊……”

“以往东胡人关入寇只是抢一把就走的心思,但是他们看到中原局势如此混乱,而朝廷脆弱无力,有观望的心思也很正常啊,”宋佳说道,“对你来说,岳冷秋虽令人憎恨,却不得不救呢,只是你要小心去救他,会反过来给他的毒蝎子尾扎一针。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多半也不会将心思都寄托在你身上。”

第40章 慷慨赴死易

除岳冷秋在徐州派员突围请援外,六月中旬以来,宁王府、江宁兵部皆发文诏淮东援徐州,林缚拒之。

六月二十日,京中也遣使携旨从青州抵达淮安,敦促淮东发兵援徐州。

林缚虽奉了旨,但以兵少将弱、粮秣未足,不肯发兵,人也不进淮安城,搬进清江浦西北滩边的绿柳园,没有一点动静。

在士子眼里,林缚已露虎狼之姿,究其实质,与据济南之梁习、梁成冲以及据潼关不出的曹义渠没有什么两样。

六月酷暑,烈日当空如炙似烤。

淮安城府衙后宅园子,夏蝉鸣躁,刘庭州耐不住暑热,汗潺潺而下,脱去官袍,里间的青衫褂子已汗湿透,站在池边柳下,迎着池柳微风,灌下一碗解暑的绿豆汤,才感觉好一些,只是心里烦躁难去。

陶春身穿皮轻甲,皮甲不透气,里间还有内衬,汗出如浆,然而他坐在刘庭州面前,拜倒时亦腰直如柱,说道:“陶春来时流贼就在徐州城西南筑堤,打着主意要进一步抬高城里的淹水。十日过去,徐州随时会陷,数十万军民命悬一丝,然制置使不惜之,奈何之?陶春今日来跟刘大人辞行,这就赶回徐州去,生死与徐州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