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世子夫人瞧了旁边一眼,要说这屋子里也没外人,都是侯府的女眷,她的妯娌和各房的儿媳妇,外加各自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不过对睿王妃来说,或许真有些人多口杂了。
世子夫人正在心里琢磨着,注意到主位上的婆婆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她心神一定,当即找了借口把众人打发下去,屋子里便只剩下她们婆媳,和简珞瑶。
简珞瑶这才住了嘴,看了眼茶几上的茶水,却没有碰,仍是在昭阳宫那副说辞。
世子夫人瞧在眼里,掩下心头的些许怀疑,忙吩咐丫鬟给简珞瑶换上白开水。
简珞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后,才状似不经意的问起:“许久没见瑞芳了,不知她近来可好?”
世子夫人还没来得及答话,侯夫人已经笑眯眯的道:“王妃知道那猴儿的性子,这都双身子了,听闻还不消停呢,真真叫人放心不下。”
简珞瑶却笑道:“我瞧着瑞芳哪儿都好,这成亲才几个月,便有喜了,福气大着呢,夫人怕是关心则乱。”
世子夫人却笑不出来,女人到底想得多,她女儿刚成亲不久便怀孕不假,可睿王妃成亲一年多都没消息,心里头的压力不会小,见着这对比难免不会想多,尤其是淑妃娘娘自来对睿王妃不假辞色,对她女儿却真真是好,睿王妃昨儿刚从宫里回来,今儿连帖子都没递就过来,冷不丁提到瑞芳,也不知是不是偶然。
世子夫人心里头担心,便想将话题扯开,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瞧见简珞瑶手摸上小腹,脸上的笑容别有含义,温声在说:“不过别说夫人放心不下,母妃的担心,一点不比夫人少呢。”
简珞瑶无端提起怀孕的王瑞芳,自个儿动作暗示意味又如此明显,早已往那方面想的世子夫人一喜。是了,睿王妃跟瑞芳自来要好,突然提到瑞芳未必就是心怀不满,说不得也是一种暗示,引着她们往那方面想。再加上这个动作,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安宁侯府天然便是睿王一系,睿王妃怀孕,世子夫人也只有高兴的份。
世子夫人顿了顿,压下心头的火热,含蓄的问:“王妃可请过大夫?”
“母妃不放心,叫我来府上悄悄呢。”
世子夫人再抑制不住,面上露出喜意。
倒是侯夫人不露分毫,抚了抚太阳穴道:“我这头,好端端的又疼起来了。”
“母亲稍候,儿媳这就去请陈大夫过来。”世子夫人说着,又对简珞瑶解释道,“王妃怕是不知,我说的这位陈大夫,原江南一带的名医,医术并不比宫里的太医差许多,因少时受过照拂,如今见父亲和母亲年迈,时常受病痛之苦,便主动留在府里,只为父亲和母亲看病。”
世子夫人这般说,无非是向简珞瑶说明淑妃叫她来安宁侯府的缘由,世子夫人早年嫁进侯府时,淑妃还没入宫,待字闺中,世子夫人包揽府中事物,跟这位小姑子相处甚多,心知以淑妃的性子,恐怕不会解释这许多,且宫里也不是能说长话的地儿,她这才多嘴一说,好叫简珞瑶安心。
简珞瑶领了世子夫人的情,笑道:“这陈大夫医术精湛,更难得的是品性高洁,由他照料侯爷和夫人,难怪母妃也放心。”
不多时,陈大夫被人领着过来了。
他是安宁侯府的家庭大夫,知根知底,更被安宁侯府上下所信任,以往来后院给侯夫人看病,也不曾避讳。
再说除了睿王妃,她跟婆婆也都在,倒无需回避。世子夫人这般想着,便直接叫他进来了。
陈大夫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清瘦,性子正直,自进屋后目不斜视,世子夫人解释了侯夫人这会头又不痛了,叫他只管给简珞瑶诊脉,陈大夫却仍是坚持给侯夫人切脉,完后才轮到简珞瑶。
简珞瑶将手伸了过去,陈大夫瞧都没瞧她一眼,直接将手搭过来,简珞瑶只感觉腕上一凉,不过片刻,陈大夫便收回了手,淡淡的道:“无甚大碍,月份虽浅,不过瞧着怀相还不错。”
“当真?”简珞瑶身后的郑嬷嬷一时激动,忍不住激动的往前迈了一步,急切的问,“大夫可能确定?需不需要开些安胎之药?”
“一个半月左右,虽日子尚浅,喜脉却也明显了,更有怀孕的征兆,若不是有所察觉,你们也不会叫老夫过来。”陈大夫语气平淡,“至于安胎药,既然没有毛病,不喝也罢,平日里饮食注意些,多休息,少忧虑,便尽够了。”
陈大夫说完,也不废话,背着药箱离开了,世子夫人忙叫丫鬟跟在他身后。
如今确诊了,简珞瑶也再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小心的抚着肚子。
多神奇,她的肚子里竟然真孕育了一个小家伙。
她和爱人的结晶。
睿王府。
因着前头王妃有叮嘱,这一日长顺便有些心神不宁,若不是怕被人瞧出不对劲来,他真恨不得时不时往内院跑一趟,问一问王妃有没有回来。
好不容易挨到正午,没听人禀报王妃回来的消息,长顺仍是放心不下,状似不经意的往马厩跑了一趟,瞧着拉王妃出门的几匹马没回来,心里头放心一大截。
王妃说了,她午后回来便是有好消息了。如今已经十分确定,王府很快就要迎来小主人了。长顺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又开始琢磨着怎么保护好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小主人。
主子临走前交代了,旁的都是次要,照看好王妃才是他留下来的主要目的。
以前他心里头还偶尔嘀咕,主子自从成亲后,性子是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了,王妃机敏得很,要他说,安王妃和诚王妃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叫王妃吃亏,至于宫里头那位,还有淑妃娘娘看着呢,手未必能伸这么长。
主子竟然把他留下来照看王妃,真真是大材小用,更是低估了王妃的能耐。
不过如今,长顺觉得自家主子这个决定真真是太英明了,绝对的未卜先知啊!王妃再是机敏,怀着小主子便如怀揣着大宝贝,照看大宝贝已是不容易了,哪能叫她真去操心这些事?
长顺一边走着一边冥思苦想,一不小心便撞到了跟前的人,长顺眉头一皱,刚想训斥不长眼的人,便听见管家忠叔担忧的声音:“长顺你今儿怎么了,心神不宁的?还是主子那儿有事?”
“忠叔?”长顺忙收起复杂的心绪,四下瞧了一眼,忠叔沉声道:“这儿是主子书房附近,没外人能靠近。”
长顺点头,仍是不放心的拉了忠叔一把,一直把人拉进书房,关上门,忠叔还在旁边道:“你拉我来主子书房作甚?这书房重地,自来是你亲自打扫,我都不能进……”
话还没说完,长顺在管家耳边说了一句,管家正要掰开长顺的手一顿,眉尾扬起:“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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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珞瑶在安宁侯府坐了大半日,一直到用了午膳,有些犯困,只是饭后不便走动,这便撑着坐了两刻钟,才终于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在青石板道上稳稳的走着,刚下过雨,地上湿滑,车夫几乎是提心吊胆的赶车,生怕一个不注意,惊扰了马车里的女主子。
这份小心翼翼,倒也没有白费,简珞瑶在车里几乎感受不到颠簸,只是用时比来时将近高出一倍。
睿王府,门人已经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着,远远瞧见自家主子的马车缓缓而行,忙叫了个人去通知管家。
待马车在门口停下,郑嬷嬷小心翼翼的扶了简珞瑶下车时,简珞瑶一抬头,便瞧见管家急冲冲赶过来,小小的喘了口气,才对简珞瑶行礼道:“奴才见过王妃。”
“起来罢。”简珞瑶脚踩在地上,郑嬷嬷还不敢放手,一直扶着她走进王府大门,简珞瑶看了管家一眼,好心情的笑道,“都说了无事的话,管家不必来门口迎。”
管家也笑道:“奴才见王妃回得晚,有些担心。”
简珞瑶微微点了下头,又由着郑嬷嬷扶她上软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