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怀新的丁忧,使得他躲开了明年的贪墨案,更在春闱时招揽了无数人才。
原来安王的局,这么早就已布下。
而这一切推断,全是出自安王伏诛后尚怀新亦是同党的真相,此时无凭无据,竟无法证明这肱股之臣乃是反贼。
刘拂看得出,皇太孙与在座诸人对尚怀新的忌惮,全出自对他为人的不喜。
“阿拂,今日尚大人可有难为你?”
“一开始打压我的出身,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为。”刘拂捻起酒杯,抿唇一笑,“倒是后来相谈甚欢,还欲为我做媒。”
“什么?”周行与蒋存对望一眼,毫不奇怪的在对方脸上看出僵硬与急躁。
“做媒?”
打翻了酒杯的,却是秦恒。
刘拂挑眉,颇奇怪的看向他。
第140章 久别
“怎么, 秦大爷大婚在即,还不许我们这些兄弟也讨个娘子回家么?”刘拂侧身倚在秦恒的椅背上,笑着向他举杯,“你放心……”
耳后热气让秦恒缩了缩:“放心什么?”
她眸色微沉, 轻笑道:“我已拒了这门亲事。国子监祭酒家的姑娘, 刘某万万高攀不起。秦兄当可放心, 我绝不会在你之前成亲。”
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却让秦恒本不知因何而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如此就好。”
话音刚落,刘拂就又笑了起来:“秦兄, 像你这般火急火燎迎亲的, 怕是整个京城都挑不出第二家来。也亏得嫂夫人大度, 不然怕婚后要挠你个满脸花。”
她望着不远处亮着的屋舍,唇边的笑意温柔极了:“待我骄儿妹妹订了亲, 定要多留她三年五载才好。”
大延民生稳定国泰民安,即便北蛮常有战事, 但多是一击即跑少有正面交锋,死伤算不得很多。
盛世之下, 百姓嫁娶时间并不紧张。但凡有些家底不将嫁女儿当作减口人吃饭的人家, 就算及笄之后定了亲, 也会将姑娘多留几年。
民间尚且如此, 就不必提达官显贵家的贵女小姐们了。
除了幼年指腹为婚外的贵女们,在没有例外的情况下,都是自及笄之年定亲待嫁,二十岁左右出门才算父母疼惜女儿, 待嫁去夫家地位也会更高。
唯一不同的,只有太子太孙娶正妃。
那是按着黄道吉日与国情来定时间的,敲定了日子,再如何仓促也能办的盛大非常。
听出刘拂话中调侃,秦恒刚刚放下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他怕露了马脚,僵笑两声,不敢回头去看刘拂。
只能看见皇太孙后脑壳的刘拂并未发现,在溶溶月光下,青年脸上红了又白。
而坐在两人对面的蒋存和周行,则将秦恒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们将皇太孙神情举止全都记下,好好将眼中的惊疑藏住。
“国、国子监祭酒?”过了一刻,秦恒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国子监祭酒与陕甘总督素来不和,尚大人怎会为他家姑娘保媒?”
刘拂挑眉奇道:“怎会如此?尚大人亲口所说,李大人是他多年同窗……好友?”
含含糊糊似有所悟的语调足以引发旁人的无尽猜测。
在听不到皇太孙的声音时,刘拂知道,事情已往她预想的方向去了。
国子监祭酒不过是正四品小官,在京中算不得什么。但他主管太学,但凡是从国子监步入官场的学子,不论当年主考官是谁,都需称他一声‘老师’。
如此积攒下来的人脉,已不可小觑。
想起后来曾见过的温文尔雅一片慈和的徐公国夫人温李氏,刘拂默默为那位险要成为自己夫人的女子轻叹口气。
祸由她而起,罪,却不是她按着李大人脑袋犯下的。
前世逃过一劫,但该受的责难,到底逃不过。
刘拂哀叹过后,便将那少女抛之脑后。至于尚怀新是否会连累到刘昌,亦不在她的考量当中。
她的高祖父为人刻板僵硬不思变通,常因执拗被圣上训责。可这份忠君不变的心思,才是他脾气孤拐仍能成为圣上数十年亲信的原因。
谋逆之罪虽祸及九族,但曾祖母早丧,即便祖父是尚怀新的嫡亲外甥,但只要忠信侯府并未与反王有过来往,以当今年老之后的宽和与皇太孙与生俱来的仁善,即便没有与祖父在晋江书院同窗学习的这段往事,祖父亦不会受尚怀新的牵连。
更何况忠信侯府白事将近,老侯爷去后,圣上念及旧情,定也会保下刘家独苗。
不过之后十余年里,忠信侯府被打压的局面已可预见。
以祖父之能,这都不是问题。她能保他一世无忧,却不能将对方护在温室中毁了成长的机会。
国子监祭酒那条漏网之鱼能因此挖出,倒是一场意外之喜。
想是尚怀新早已探查过自己的出身,知晓与她相交的都是京中纨绔,绝不会晓得官场中那些暗藏汹涌的争锋。
也正是这一点一滴的小小疏漏,在最开始就奠定了安王之乱的惨败结局。
尚怀新狠则狠已,却不是个能辅佐帝王造一番功业的能臣。
***
一场小聚,在见到刘拂无事后很快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