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好说服自己,相信阿拂与谋朝篡位之人无关。
凡有意为祸苍生者,皆是周氏之敌。只愿神佛保佑,他不要与放在心头的姑娘对立两派。
“那明日可要早点去求平安福。”刘拂轻叹口气,“免得庙塌庙祝跑,咱们寻不到人捐香油钱。”
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惹得满心思绪的周行的嘴角跟着上扬。
周行突地想起一事,挑起的唇角再次放下:“若说青山上紫气东来是你算到的,那临清江边太孙欲要白龙鱼服,莫不是也是算出来的?”
不等刘拂回答,周行肃了肃面容道:“便是你天赋异禀,随意测算天机只会伤了寿数,再不可如此。”
对着周三公子严厉的目光,刘拂心中一暖。
即便还未看到结果,即便还未确认她是否是窃国蛀虫,但对方与自己的关怀,全都情真意切。
刘拂心思微转,拍了拍周行手背,安抚道:“我岂会不懂这个道理?三哥放心就好。”
“那江南科举舞弊案……”
刘拂截口道:“不敢欺瞒三哥,确实是我从食客口中听来的消息。”
一骗当由万骗圆,便是刘拂也不觉头痛。
“太孙会在那日驾临临清,非我掐算,实是推测。”刘拂故技重施,伸手沾了茶水,画出陆、水两条从安徽入京的路。
“那日我从太孙口中听闻,他此行是为了回乡祭祖,是以便留了个心眼,路程两厢推算一番,左右便是在那几天。”
秦恒自然没有说过这话,只是当时周行正在酣睡,刘拂料定他不会拿这点小事去问询,是以才敢扯这么个幌子。
按起居录记载,他们在当涂相会之时,正是太孙刚从京中出发没多久。皇室南下惯走水路,回京时亦是如此,是以只记得祭祖大典时辰的刘拂,才敢不紧不慢一路游玩。
她虽有过目不忘之能,但大多事还是得动脑子去想。
所幸术学得不错,这才没在临清扑空。
见周行死死盯着那两道水线不放,刘拂便猜出他是在心算时间可对的上。
她偏了偏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三哥,日后为官,银钱粮食乃是民生之所望,亦是立国之根本,既然下届春闱是在三年后,那咱们不如提前研究研究《九章算术》与《周髀算经》?”
周行:……
他对上少女晶亮亮的目光,即便知道她有心戏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好。”
具保定百里之外,正卧床养病的徐思年,与来探看他的方奇然、蒋存、谢显等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以免过了病情,大家近日不必再来看我了。”徐思年皱眉摆手,“凭咱们的交情,松风尽知各位的情意。”
他转向谢显:“特别是你。”
谢显撇嘴:……
***
从刘拂房中退出,周行静立片刻,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峰。
明明是再亲密不过的触碰,她却视若平常。
已是第三次了,前路漫漫,也不知何日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现在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周行自失一笑,使人招来负责护卫他们安全的侍卫统领,吩咐对方明日全员出动,寻一批锄头铁器,去城隍庙周围候命。
阿拂所言实在是神之又神,周行虽信她,却不敢将百姓性命当作玩笑。
明日乃是四月初一,正是百姓赶集热闹的时候,保定作为一府之首,城隍庙处的庙会更是热闹非凡。他便是拿出祁国公府的招牌,也不可能让保定知府在没有根据的情况下,驱散民间自发的集会。
除非……除非太孙出面。
周行掩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又轻抚了抚方才被刘拂碰触过的地方。
他深吸口气,大步向着太孙屋中走去,再未回头看过一眼。
在周行的身影消失后,刘拂打开房门,望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轻叹口气。
明知他去找太孙的举动有可能会引出二人间的嫌隙,但周行还是去了。
便是刘拂也难以分辨,此时自己心中是何感受。
其实在她杜撰出能掐会算之能时,便已预想到周行会去寻太孙借力,使保定百姓少受地龙翻身之害。
为了家国天下,为了黎民众生,他甘愿背负泼天骂名,又何论一个她。
总是能洞彻人事的刘拂,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
第二日晨起,打点好心事的刘拂却没等到约好共进早膳的两人。
不论是按着宫中习惯,还是根据三年相处的了解,刘拂对二人的作息都清楚非常。
四更半起身,五更开始读书习字练拳脚,待到辰时洗漱罢,再进早膳。
自幼如此的教养长大的两个人,在与她有过约定后,却双双没有出现在饭桌前,实在是稀奇中的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