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她当时就该从刘李氏口中问出那富商是谁。
不过眼下么……倒是可以借由“哥哥”的口回去探听一二。
将视线移向怒气漫天的刘平江,刘拂眸光微闪,在对方满含歉意的目光扫过来时撇开视线。
以刘平江现在的表现,完全是一副友悌至极的好哥哥模样,若他真能做戏做到这般程度,那她被骗也属活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要借人家一臂之力,那戏就要做全才是。
刘拂微微背过身去,从怀中掏出帕子覆在脸上,揉红了眼圈抽了抽鼻子。
“前不久金陵来了一道人,说得为河神讨亲才能解除旱情,兰儿你生来便是好时辰,若再不走,只怕难逃劫难……”短暂的沉默后,青年苦笑着压低声音开口:“事从紧急,我知道你一时三刻无法信我……”
“你是从哪里得知的?”刘拂哑着嗓子,回头质问,“我便要为着你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再把自己交待出去么?”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扮娇蛮任性的样子,居然还挺像回事。
“兰儿!”
见刘平江面满焦急,张开双臂前进一步,似是想抱着自己安抚,刘拂惊了一跳,连忙矮身退后。
“你离我远些!”
回忆着同僚家的小妹妹与她兄长撒娇时的模样,刘拂咬牙跺脚扭着身子,将抗拒的神情表露到十足。
刘平江虚张着手臂,哑声道:“我不过去,你莫怕……”他见妹妹仍是一副惊慌模样,忙放缓了声音,柔声道,“我昨日休沐夜间返还书院,路上恰好碰到那妖道在村中迷惑人心……”
柔和非常的声音压抑着恨意,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第60章 苟且
倒是无巧不成书, 这般巧合也能让他撞上。
也不知前世的刘平江有没有听到这许多,又有没有救下刘小兰。
“秦淮河畔千八百位姑娘,你怎知就选到我头上?”
刘平江急道:“妹妹你春龙节落草,又是龙年所生, 阴时阴历, 被选上的机会比旁人何止大了百倍!”
视线在刘平江身上梭巡一遍, 刘拂冷笑道:“且不说你要多久才能还了我的卖身银子,只说你金秋乡试得中,可做好了被人嘲讽的准备?”
“待我有了举人功名, 你我兄妹弃乡别居, 不拘是抄书还是坐馆蒙学, 再不必听他们的闲言碎语。”刘平江眼中满是疼惜,想要揉揉她的发心又怕再吓着她, 柔声道,“兰儿放心, 哥哥定会好好照顾你。”
“照顾我?”
倒真是一副好兄长模样,看不出丝毫做戏的样子。
本就决定信他的刘拂见此神情, 更为早已逝去的刘小兰宽了宽心。
但戏还要做下去, 最后的心结也得解开。
刘拂定定望着他, 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刘公子搬家时, 可有在街坊四邻间听到一些传闻?”
刘平江摇头苦笑:“我那时身在书院,前日才有邻居小儿替家中传信,说是前些时候已迁回乡间,让我有空多回去看看。”
算算时间, 自上回将刘李氏吓回去,已过了一个月了。
想起去年刘李氏走后,春海棠悄默声告诉自己,在年前曾有自称是自家兄长的人来寻,被她乱棍打出去的事。
这刘小秀才倒真是日日住在书院中,半年一年都不回次家。
也难怪在刘小兰之前仅存的情感中,对她这个见死不救的哥哥没有丝毫怨恨。
既然原主都没什么不满,那她也不要多做坏人了。
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要借他的眼去看的事情也还是要做。
“就跟我被卖了几个月后,你才知晓似的?”刘拂哂笑道,“次次如此,我也无话好说,只能祝刘公子您才学不没,早日金榜题名。”
她避开对方转身要走,在与刘平江擦身而过的瞬间急退一步,险险躲开对方突然伸来的手。
“你做什么!还想强将我掳走不成?!”刘拂斥道,“楼中花大价钱聘的护院,可不是让你放肆的!”
若非她躲的快,只怕要被抓个正着。
看起来文质彬彬瘦削非常的青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爆发力。
刘平江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又看向满脸戒备的少女,目中半是愁苦半是怒火:“是不是她又传了什么谣言!是不是她又在诋毁你的名声?!”
微愣后,刘拂才反应过来,那个“她”,说的应是他们的继母刘李氏。
“她是传了不少谣言出去。”在青年的怒视中,刘拂淡笑道,“不过那些话,全是我教她说的。”
觑到远处带着一干护院走近的杨李,刘拂对着面色惨白的刘平江冷声道:“如今城中已传遍了,说是饶翠楼有个姑娘八字极好,天生与水有缘。”
刘拂轻笑一声:“那姑娘花名碧烟,如今被京中而来的周三公子宠着,身价百倍,乃是饶翠楼中最拔尖的人物……若非你的不管不顾,我还尝不到这般珠环玉翠的生活。”
“周……周三公子?”刘平江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莫名。
将对方神情全都看在眼中,刘拂心下叹气,对总是好心办坏事的周行无奈至极。
深吸口气平复情绪,刘平江紧攥着拳,尽力柔和了声音:“兰儿,你万莫破罐破摔、我去求求周公子,他……他为人宽怀,定能保下你。”
“可我不愿意苟且偷生。”刘拂笑道:“我便是投了秦淮,也再与你们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