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2)

去改变,改变什么?阮清秋不知道,但她相信自己终究能找到心底的答案。

南方的深冬,还能见到绿意,当雪花飘飘洒洒落下,把枯枝和绿意都覆盖时,一九七七年的元旦到了。

阮清秋满十六岁了,这一年的生日,阮芳芳和陈雪都在,她便拉着她们去红旗照相馆拍了照片留念,当然也没拉下气质越发沉稳的顾青林。

“小姑娘我记得你,去年给你拍的那张照片还挂在门口呢!”照相的老师傅推推眼镜,笑呵呵地说,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少年,惊诧道:“这是去年和你一起的那个?这么高了呀,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哦,时代真是越来越好啦,粮食多了,吃得好长得壮。”

随着老板的话,陈雪和阮芳芳对视一眼,看向如青松般挺拔的顾青林,私下里悄悄和阮清秋说:“没想到你家那位越长越俊,你可是捡了宝!”

阮清秋听了,飞快看了顾青林一眼,脸微红地转过身。

一旁沉默的少年,看似若无其事,当目光与少女撞上后,耳根却也悄悄红了,为她没有反驳而感到雀跃和愉悦。

不过,这愉悦很快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

“土……”

顾青叶把“包子”两个字咽了下去,说出来指定要被眼前牙尖嘴利的少女怼,再说……

看着快一年没见的阮清秋,她实在说不出土包子三个字,再看同样很久不见的弟弟,她沉默了。

他不仅顽强挺过了狐大仙预言的活不过十四岁,还越长越好,一年的时间,居然比自己班上最高的男生还高了。

“一年都不来看看父母,可真孝顺。”顾善荣阴沉沉盯着阮清秋,又把话头丢到沉默的少年身上。

顾青林居高临下看着,如今两鬓有许多斑白,生活的苦难给他脸上添了皱纹的男人,目光平静。

记忆中蛮恨如高山的父亲,原来只是个普通的,即将老去的中年男人罢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么想着,心中某种看不见的枷锁,无声地碎裂了。

“我没有父母,你也只有三个儿女。”少年微微笑着,眼中再也没了对父母亲情的渴望,他看着气愤惊讶的男人,继续说:“放心,作为生恩的回报,以后你们老了,我会定期给生活费。”

说完,他不理会男人,牵着少女的手,迈开长腿离去。

顾不上堂姐和陈雪揶揄的眼神,阮清秋轻轻回握,好像在无声地安慰他,顾青林低头看她,嘴角微微扬起,心情重新变得愉悦起来。

文\革结束后,新的一年似乎预示着,即将发生某种巨大的变革。

再不舍,陈雪也带着父母准备的吃食用品回部队了,虽然无法与家人一起过年,但还是过了元旦,还是很满足了。

年底的时候,入伍参军的活动依旧如火如荼,在阮甜甜的安排下,阮秀秀如愿进了唐家卫所在的部队,元旦前在李梅菊兴高采烈下,送走了。

如今,李梅菊的精神面貌可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说话大声,走路带风。

去到哪儿都要说说自己两个出息的女儿,每每得到恭维,她就满足得不行,所以前几天同意了与女儿说的对象家人见面。

当她听说对方也是工人后,又得知男方家是镇上的人,两家人详细一番,事情很快定下。

阮甜甜在小年结婚,她定在元宵结婚,阮秀秀又参了军,一时间,阮家三喜盈门,热闹非常。

人人都说,阮家的闺女有出息,谁娶了就有福气,好事者便嗤笑着说:“阮家四丫就不咋样,既没入伍,也没读书,还被说给个病秧子,啧!”

“可她现在好看呀!”

“好看有用么?哦,或许有用,等那位死了,凭着那勾人的模样,还能再找一个呢。”

语毕,这人捂嘴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尴尬地停下。

因此,前方有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盯着她,那目光很凶,他走近,语气冰冷:“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些话,或者村里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我不打女人,但你尽管试试。”

“呸,病秧子一个,老娘会怕他?!”等人走远,她才忿忿地和周围妇女如此说。

阮甜甜的结婚报告在唐家的操作下,很快就被批准。她的婚礼自然风光无限,七八辆军用吉普开进小小的杏花村,轰动了村里的男女老少,人人都出来看热闹。

阮清秋也去围观了婚礼,婚宴的席面都快赶上后世的丰盛程度,不管怎么说,她吃了个爽。

姜美丽红光满面,李梅菊酸溜溜的,又不敢说什么不由埋怨上大女儿,“瞅你那出息,也不知道找个条件好的,以后嫁过去吃苦可别怪我!”

现在的阮芳芳早不是从今那个不敢反抗母亲的女孩,当下也不惯着,冷笑:“妈的意思是,喊我嫁给之前大伯母说的那户人?还是妈能给我找到更好的?”

李梅菊被哽住,心里越发不痛快,换话题开始说:“你工资呢?每个月四十多块钱,你就只给十块,像话吗?我和你爸养你们不容易!”

“有啥不像话的?每个月十块,一年就一百二十,妈你一年能赚这么多吗?”阮芳芳也不痛快了,接着又丢了个炸\弹,她说:“等我嫁人了,每个月只有五块给你们,以后等你和爸老了,我会酌情给。”

“啥?!”李梅菊惊住,难以置信的模样。

阮芳芳放下碗筷,冷淡地说:“如果,那时候你们不默认阿爷的做法,而是积极地帮我想办法,那么,就会得到我当我许诺的一半工资,现在说些还有意义吗?”

她又看了一眼弟弟,勾起唇角,讽刺道:“阿爷说工位要给弟弟留着,因为弟弟会给你们养老。一百的彩礼和每个月的生活费,足够了。”

说完,阮芳芳留下目瞪口呆的母亲,起身去了阮清秋那桌,心里端地无比痛快。

次日,阮甜甜随唐家卫走了,阮家变得冷清起来,只有一地红色爆竹证明这里曾经热闹过。

过年前,一切都顺利正常,除了一个小插曲。

听说,某妇女家丈夫被罗家的那病秧子狠揍了一顿,她儿子找去也被揍了一顿,据说是那女人背后乱嚼舌……

阮清秋知道的时候,心里很复杂,默默给少年上药。

顾青林却忐忑,小心翼翼问:“秋秋,你生气了吗?她说你坏话,我……”

“我知道,以后不许随便打人,阿奶多担心呐?”她没说的是,自己也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