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个时候,在自己的棍子还没有收回来的时候。一条人影扑过来,借着那股惯性将遏必隆抱住,在地上滚了几圈,直接滚进了建州军人堆里去。
遏必隆一时不防,只感觉天旋地转,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感觉敌人的手指死死地抠进自己的鼻孔和嘴唇,疼得难以忍受。
地上全是人血,两人这一通翻滚,被沁透的泥土飞扬而起。
遏必隆大吼:“动手,动手!”
可两人已经扭结成一团,头上全是飞舞的长枪和绵密的铅弹,别人又如何靠得近?
终于,那个宁乡军士兵终归是没有遏必隆力大,被他用脚一蹬,被蹬得高高跃起,落进建州军人群里。
一支长枪伸过来,有人用满语大吼:“遏必隆,抓住!”
刚才这一阵翻滚,遏必隆已经昏头转向了。他下意识地抓住长枪,接着就被人扯了回去。
伸出枪杆子那人力气也是不小,再加上遏必隆本就重,和着身上的铠甲,已经超过两百斤。硕大的身躯在稀泥中犁出一条轨迹,撞开两具奇形怪状的尸体,这才回归本阵。
他的一口气泻了,坐在成河的人血中大口大口喘息,一只鼻孔和上嘴唇已经被敌人撕裂了,有热热的液体流下,痛得钻心。
遏必隆一拳打在地上,悲怆地长嘶:“我就要冲进去了,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可恶啊!”
抬头看去,那个被自己蹬过来的汉人立在人群中,已经被一片兵器覆盖了。
满耳都是兵器砍进铠甲,砍进肉体的的声响。遏必隆大声咆哮:“分了他,乱刀分了他!”
说来也怪,敌人中了这么多刀,竟没有发出一点叫声,他不痛不害怕吗,难道他是个哑巴?
而对面的宁乡军,还在不住地左刺,长矛东东地戳在建州军的盾牌上。建州军的刀盾手已经有些散乱,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看到自己的战友身上中了无数刀,宁乡军却没有发出一声呐喊,只军官还在不住下令:“长枪左——刺!”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是长长嘶吼,里面满是悠长的悲痛。
遏必隆不喊了,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这就是军纪啊,宁乡军……他娘的都被孙元这个吃人魔王练成铁石了。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一手执盾,一手提着大刀的宁乡军军官从敌阵中脱阵而出,在架住递来的兵器之后,盾牌轰隆一声撞在盾牌上,一片建州刀盾手被撞得跌倒在地。
这人是牯牛吗,这么大力气?遏必隆大惊,据他所知,刀盾手们可都是正蓝旗的主力战兵,人人都是力士。但吃敌将这一撞,就如同纸片一般飞了出去。
再看他手中的大刀,和建州白甲手中的武器一般都有四尺长,两指宽,那就是一把铡刀,在他手中使来,轻飘飘如同竹杆。
“这人是韶伟吗?”遏必隆见敌将如此勇武,心中一凛。
没错,他所在的这队人马正好同宁乡军伟字营扛上了。听人说,因为和孙元的特殊关系,宁乡军小舅子营的人马最多,装备最精良,手下的士卒最是剽悍,超过五成都是老兵,最是难缠。也因此,伟字营的名气虽然不大,战斗力在宁乡军中排名第一,也最是骄横。战斗一开始打响,豪格甚至将中军也移到这里来了,就是想亲自激励士气,先将这支强军打垮。
“杀了他!”遏必隆大吼着,分离朝前冲去。只不过他身边全是挤成一团的士卒,根本就挪动不得。他距离那个敌将有十余丈,却像是隔了一道天堑,怎么也靠不拢。
在用盾牌撞开建州刀盾兵之后,那个敌将手中盾牌和大刀同时朝旁边一扫。一个建州军士兵连手中长枪和脑袋被砍成了两片。另外两个刺中他盾牌的建州军手中一痛,长枪弹上半空,人也因为使力过大,一头扑到在地上。
在这种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你一旦倒下就再没有机会站起来了。
纷乱的脚步踩在铠甲上,发出阵阵骨折的声音,两人叫都叫不出声来,就断了气。
又是一刀将两个建州军腰斩之后,漫天血雨中,周围的建州军迟疑了。那个敌将终于靠近了那个宁乡军身边,大叫:“兄弟,你没事吧?”
可怜那个士兵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气,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烂不堪,露出里面红色的血肉。
那个宁乡军将领悲怆地大吼一声:“兄弟,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右手大刀脱手而出甩了出去,直接镶嵌到一个建州军士兵的身上,然后将那个战士的尸体抱住。
转过身来,盾牌一挥,撞开两个建州军,竟冲了出去。
即便背中了两枪,还是从容离去。
遏必隆抽了一口冷气:百万军中,想来就来,想走便走,这人是赵云还是张飞?
看到他回来,宁乡军手中的长矛还在不住斜刺,但欢呼声却阵阵响起:“甘大侠,甘大侠!”
甘辉,没错他是甘辉。
遏必隆这才知道,此人并不是韶伟。
宁乡军中的勇士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