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歼灭的建奴,一时间也无法计算。这种有着巨大武器代差的战役,双方的交换比异常惊人。
虽然这一仗的轻松王铎是从头到尾看在眼里的,现在得到具体数字,还是惊得眼珠子都要落到地上了。
整座天门上已经被无休无止倾泻而下的炮弹改变了模样,山路不见了,到处都是裸露的岩石,刚开始的时候陆战队员还高声欢呼着朝山上爬去。走了一气,道路实在难行,都不吭声了。只闷头朝上艰难跋涉,到处都是士兵粗重的呼吸和小石子不住滚落的声音。
天已经黑尽,王铎毕竟是个老头,又受了伤,走不了半天,就累得气喘吁吁。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拒绝卫兵从自己手头将尚可喜的头颅接了过去。况且,天气实在太热,说不定尚可喜的脑袋已经开始腐败。若不是遍地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熏人的血腥味,说不定已经能够嗅到木箱子里传出来的臭气。
山坡上到处都是人马的尸体,很多人和战马根本就是残骸。断肢散落得到处都是,肠子肚子随意挂在树枝和石头上,在风中轻轻飘扬,让人如同置身在一座巨大的屠宰场里。
有俘虏兵被押上来搬运尸体,实际上,很多死者已经不成人形,没办法,只能将那些碎肉用手拣起来,胡乱地塞进麻袋里。
修罗地狱大约就是如此,这种场景,多看一眼已让人胆寒,想来清军再提不起战斗的勇气了。
王铎又开始胸口发闷,低头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一个卫兵将一个水蜜桃罐头递过来,满眼泪花的王阁老只是摇了摇头。
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半天,总算到了山顶。
陆战队原本以为残存的敌军会负隅顽抗,显得很谨慎,刀盾手组成阵势,列好队朝前推进。后面还跟着上好了子药的火枪手,但凡有风吹草动,就会将暴雨一样的铅弹射出去。
但是,却没有看到一个敌人。
难道他们都被炮弹炸死光了,又或者在一整天的自杀式冲锋中全体阵亡了。
王铎放眼望去,只见遍地都是瓦砾和残缺的围墙,被揭了屋顶的房屋,还有烈火焚烧过的黑色痕迹。他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来这里游学时的情形,一恍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是物非,禁不住一阵唏嘘。
“估计是躲进屋里了。”罗全有喝道:“大家小心些,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索。不要急,尽量避免伤亡。实在不成,放火烧或者直接将墙壁推倒。”
“是!”立即就有一个小队冲上前去,正要动手。
突然,有大约六个清军跑了过来,他们都空着手,乱糟糟地叫着。
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敌人,那个小队的陆战队员吃了一惊奇,同时抬起火枪一通乱射。
几人瞬间倒了下去,在地上大声惨号。
可这样,陆战队员还是不肯罢休,上了刺刀冲上前去,对着未死的敌人一通乱刺。打了一天两夜,他们也是杀红了眼睛。
“行了,行了,住手!”罗全有走上前去,提起脚将几个手下踹开,喝道:“没看到他们要投降吗,战斗马上就要结束。看样子,这山上还有不少清军。传我命令,接受敌军投降。”
他顿了顿:“可是,如果敌人还想顽抗,都杀了。”
王铎忙补充一句:“还有,阿济格究竟是死是活,又在什么地方,也要确定了。吴三桂的下落也需核实。”
说完话,他一把从卫兵手头抢过装尚可喜脑袋的木箱子,又紧紧地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