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雉堞就好象是豆腐做的一样,瞬间炸开,砖头四下横飞。
有白色的灰尘四散而开。
落得陈潜夫满头满身都是,脑袋也被这巨大的震荡轰得嗡嗡着响。
“建奴打炮了!”墙上守军一片大乱,到处都乱跑的人影。
刘肇基翻身而起,将陈潜夫从地上拉起来,叫道:“巡按,你没事吧?”
陈潜夫满面都是灰尘,他摇了摇脑袋:“没事,没事……糟糕,糟糕了!”
刘肇基:“怎么了?”
陈潜夫:“建奴要总攻了,快快快,快准备……西门,西门方向……我得马上过去。”
刘肇基虽然没上过战场,可也瞬间明白陈潜夫话中的意思,顿时色变。
没错,建奴开始总攻了,刚才这一炮就能说明这一点。
西门那边因为地势低洼,建奴的大炮可以轻易打进城去,扰乱民心士气,所以敌人的炮就没有停过。
但这边地势高,城墙也坚固。建奴的大炮断不可能没事打着玩,那不是浪费子药吗?现在之所以发炮,那是要总攻了。
一旦城墙被轰塌,建奴大军自可沿着缺口源源不绝地开进来。
刘肇基看了一眼刚才被敌人的实心弹炸出的豁口,大约估计了一下,道:“巡按休要心慌,以建奴火炮的威力,要想在这里开出一道口子,至少需要四个时辰,没那么容易的。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请出卫总督和任知府主持军务,发动士绅和百姓,希望能够多守几日。”
话刚说完,又是一声响亮的炮击。
二人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震荡传来,震得他们立足不稳,几乎摔到地上,原来这一炮却是直接砸在城墙正面。
他们忙伸出手抓住雉堞,探头看下去,然后同时抽了一口冷气。
却见脚下大约一丈的地方凹进去一个西瓜大小的凹陷,上面的包砖已经变成了粉末,露出里面黄色夯土。
一炮之威,竟至于此。如果建奴就这么不歇气地将炮弹打来,也许用不了四个时辰,这墙就要坍塌。
陈潜夫也知道扬州已经到了最后时刻,顾不得脑袋里已经被震成糨糊一团,大叫道:“刘总兵说得没错,你我现在马上回军营掌握步兵,准备迎敌。还有,卫总督和任知府那里也需要去说,耽搁不得。走!”
话音刚落,建奴又射来一炮,这一炮直接打到旁边的箭楼上,“哗啦”一声,瓦砾如雨点一样落下来。
他看到王楚秀正趴在雉堞后面,缩成一团,高翘着屁股。
陈潜夫觉得一阵好笑:这个王书生,胆子还真小呀!
就走到他跟前,伸手去拉:“王楚秀,快下城去,立即联络城中士绅去我河南军军营议事。不能再耽搁了,最多四个时辰,建奴就要发动总攻,快……王楚秀。”
王楚秀却没有动。
陈潜夫恼了,手上一用力:“怕什么,又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死而已,太史公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如泰山,或……”
王楚秀的身子翻了过去,陈潜夫就看到他的额头已经凹陷下去,变成了古怪模样。原来,刚才的一阵炮击,他被一块砖头直接击碎了天灵盖,显然是活不成了。
虽然对此人没有任何好感,以前也起过冲突。
可看他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长期积压在陈潜夫心中的压力瞬间爆发出来,他仰首悲号一声:“王兄,王兄,你怎么就走了呀,你重如泰山,重如泰山……老天爷啊,你怎么能够这样!”
刘肇基的泪水落了下来,他一把将陈潜夫扶起,趔趄前行:“巡按,现在却不是悲伤的时候,你我都不能倒下,扬州城危急,大明朝危急。”
“扬州,扬州!”陈潜夫大声的叫喊起来。
“扬州,扬州,我不要看到你的陷落!”
与此同时,扬州各门同时受到建奴红衣大炮的轰击,就算在城中,也能轻易地看到在轰隆的炮弹的撞击声声,有大团大团的灰尘在上面腾起来。
到处都是军士们惊慌的叫喊声,西门这边的冲天大火还在熊熊燃烧,一派末日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