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营扫荡的目标是位于凤阳东面的英武卫和飞熊卫两个卫所,据说那地方有一万多明军,如果不尽快剪除了,等到农民军撤退,这群人若是在屁股上给他们来一记,就够大家喝一壶的。
因此,大约后世时间午夜两点的时候,闯营就全体起来收拾行装、埋锅造饭,天刚一亮,就出了凤阳。
大家这两日屠城屠得实在太累,又走了这么长的路,都累得东倒西歪。
老半天,才路过皇陵。
孙元放眼望去,顿时大吃一惊,却见前方已经被烧成白地。
在一片灰烬中,有一队闯军士兵提着兵器将大约五六十个太监朝一个小山冈上赶:“快走,快走,你们这群阉货被人割了卵子,难道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
太监们看着凶狠霸道的士兵,又给赶到这里,知道已经没有活路,但所有人都没有叫,也没有反抗,只是一脸麻木地到了地头,然后按照贼军的吩咐,席地而坐。
“杀了!”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下令。
闪闪刀光中,一颗颗人头落地。
说来也怪,这些太监的断颈处却没有多少血。显然是被人饿了两日,水米不进所致。
有人头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下来,不断落到闯军士兵身边。
“好!”不断有人大声调笑着:“好大卵子,哈哈,有趣有趣!”
这几天看了太多的血,看了太多的杀戮,孙元已经麻木了,心中却没有任何感想。
就在这一片嘲笑声中,突然有个太监昂首唱起来:“黄沙莽莽不见人,但闻战斗声,枪林弹雨天地惊,壮哉我军人……”这一声虽然五音不全,却显得慷慨激扬。
“唰!”一刀下去,无头身躯摇晃着倒下去,落在地上的那颗人头依旧张大着嘴巴。
“嘘气乾坤暗,叱诧鬼神惊!拼将一倨英雄泪,洒向沙场见血痕……”
另外一个太监接着唱,迎接他的就是当头一刀。
“牺牲此驱壳,为吾国干城;人生万古皆有死,何如做征魂!身死名犹列,骨朽血犹磬!何惧箭如雨,浩气压征尘……”
一声又一声,接力一样。不片刻,歌声响成一片。
有闯军士兵唾了一口,笑骂:“还唱军歌,没卵子的阉货算得了什么军人?”
另外一个贼人笑道:“汪大哥你这就不知道了,本来,闯王和八大王还说过,这群太监以前在宫中都是乐师,平日间也可以拿来唱唱小曲,解解闷什么的,本不想杀他们。可这群阉货却拿着兵器,守住老朱家的祖坟,还杀伤了咱们义军的不少弟兄。最后没办法,就能放火将他们通通熏晕过去,这才尽数抓出来砍头。”
“那也不算是军人。”
“就是,就是,阉贼能有好人吗,也配唱军歌。”
又过了片刻,军歌逐渐低沉下去。
“何惧箭如雨,浩气压征尘。”最后一人也栽倒在地,但歌声却袅袅不绝,在大风中同奔腾在空中的云气连在一起。
孙元眼睛一热,紧紧咬住牙关。
……
“快快快,快跟上!”一队骑兵冲过来,不住地呵斥着慢吞吞向前挪着的队伍:“快走,前方线报,英武卫的官兵已有溃散迹象,去得迟了,汤都喝不上一口。”
“闯王有令,拖沓延迟者杀,掉队者杀!”
时间已经到了正午,一路急奔,仿佛不要命似地赶路,闯营已经行了三十多里路。即便离凤阳已远,但后面的冲天大火依旧清晰可见。士兵们都已经走得面容发白,二丫本是一个小姑娘,更是累到将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孙元见她实在难受就将驴子让了出来。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营养不良,耐力也差。就见得有不少人倒在地上,听到骑兵们的喊杀声,旁边的士兵急忙将倒地之人拉起来。
但还是有个人运气不好,一个倒栽葱落进水渠里,飞起的泥水溅了骑兵们一声。受到惊吓,马匹有些乱了。
一个看不清年纪的的骑士铁青着脸大喝一声:“刘宗敏,你带的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