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沈老太太问道:“外面何事嘈杂?听说来了官差?”
沈玉君便道:“正是浙江提学老爷要您外孙子去绍兴考试,说他写了一本奇书呢。”
徐母一乐:“原来那书竟然如此珍宝,连浙江的提学都被惊动了。”
女子多在闺中,不知外面之事,沈玉君现学现卖,将各道带管制度说了,道:“提学老爷本是要去松江府的,但是看了奇书,按耐不住,急急便将元佐弟弟唤了过去,想来期望必是极高。”
一众妇人立时开始恭维徐沈氏,又转而奉承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虽然不喜欢这个庶女——准确地说只是嫌弃她是个女孩,并不算讨厌。如今这个庶女的儿子却颇有出息,小小年纪可以得到宗师青睐,日后哪怕中个举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再看众人奉承起来无边无际,听得她老怀大慰,竟然连带看庶女都顺眼了许多。
“你便在这儿多住几日,等外孙考试回来再一道走吧。”老太太一时高兴,出口挽留道。
徐沈氏的生母难产而亡,她从小将老太太视作母亲的,闻言更是欣喜,连道遵命。
沈玉君又自告奋勇明日亲自指挥大船,送弟弟去绍兴,断不至于有甚风险。
徐母不知道沈玉君并无实际操帆掌舵的能力,只是发号施令罢了,却没来由地觉得稳妥了许多。
沈老太太在当天筵席散了之后,又给庶女派去了两个服侍的丫鬟,与两个儿子的待遇持平了。
徐元佐对于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丫鬟并没有在意,而是抓紧时间巩固自己的八股文知识。拿着老师改过的范文,自己又仿写了两篇,逐字考量。晚上还不敢睡得太晚,万一在海上生病就麻烦了。
虽然近海航行,但也不是说随便找个地方就能上岸的。
从上海到崇明,可以看做过一条江。从崇明到绍兴,则是正儿八经要出海了。
等到天明,徐元佐告别母亲和弟弟,随沈玉君到了沈家港口,却是前世今生第一回看到如此巨大的木质帆船,震惊当场。
“这么大的船……”徐元佐见过柴油发动的渔船,也乘过成功人士的游艇,但是这艘被泛泛称之为“楼船”的大船却彻底颠覆了徐元佐“海权弱国”的概念。
“这只是四百料海船,算得什么。”沈玉君走到徐元佐身边,不屑道:“我家还有更大的船呢,只是去了舟山。”
眼看就是四月了,五月起风,正是东渡日本的时节。眼下这时候正是船帮竭尽运送海贸商货到各个港口的时节。沈家这几条闲船,恐怕是留作预备应急,未必没有生意。
徐元佐一边上船一边在心中估算尺寸。他本来文科生天赋过高,对于度量衡不甚敏感,但是有了雨人天赋之后,只用简单的加法就能算出这船将近有三十米长。
一行人上了柴水船,然后转登上了这艘在沈玉君眼中并不算什么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