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济没有辜负家主的期望,当天晚上,唐朝发生的三件大事便在军营内开始迅速传播,周军已完全占领了河西,唐军从巴蜀彻底撤出,关中发生了关陇贵族的叛乱,两万大军正在进攻长安,这些消息匪夷所思,但又是那么真实,令人心思混乱。
夜幕刚降临时,这些消息还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可到熄灯睡觉时,军营内每间营房内都在谈论这些消息了,数万士兵都无法入睡,都在讨论这些消息的真实性和将来的严重后果,如果说次日天亮后,居然还有士兵不知道这三件事,那么只能说这个士兵实在蠢得不可救药了。
王君廓也同样心烦意乱,难以入睡,独自一人在军营内漫无目标地走着,虽然他答应王寿明天天黑前给一个正式答复,但实际上他在离开王寿府宅时就已经做出决定,他要让父亲和祖父的灵位摆放在王氏宗祠的正堂上,这是他们三代人的梦想,是他父亲和祖父一辈子的心愿。
王君廓思想比较单纯,不懂官场黑暗,也不会为人处世,更不懂人情世故,今天如果没有王寿给他看的那封信,给他说的那些话令他幡然醒悟,他就算死也不会明白秦王殿下为什么会招揽自己,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太子心中已成了背主之人,而现在他明白了,他不过是秦王和太子夺嫡中的牺牲品罢了。
想到自己的忠心耿耿,甚至拒绝了张铉的拉拢,却换来这样一个下场,着实让王君廓寒透了心,虽然屈突通待他不错,很信任他,令他心怀感激,但这种将帅间的感恩已经无法弥补他所遭受到的巨大伤害。
当他走过东南大营时,他却意外地发现士兵们都没有睡,都在谈论着什么事,情绪十分激动,他一连走过十几间营房,几乎每间营房都在谈论事情,他心中有点奇怪,便回头对跟随自己的两名亲兵道:“你们去听听,他们都在说什么事?”
两名亲兵对望一眼,吞吞吐吐道:“将军,不用去听,我们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也知道!”
王君廓大为惊讶,连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有消息说周军已经攻占了河西和巴蜀,唐军皆全军覆灭。”
另一名亲兵也道:“还有消息说,关陇贵族在关中发生叛乱,唐军已经退出河东郡去长安平乱,我们太原已成了并州孤城。”
王君廓倒吸一口冷气,这种重要的消息怎么会传出来,他急问道:“消息从哪里传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整个军队都在说。”
“我们军营也在说吗?”
“当然都在传,否则我们怎么会知道。”
屈突通实行一帅四将制,也就是主帅屈突通统帅中央大营,然后四名副将,分别统领西北大营、东北大营、西南大营和东南大营,王君廓是西北大营主将。
现在西北大营和东南大营都知道这几个消息了,那么东北和西南两座大营也必然已知晓。
王君廓感觉事态有点严重了,尽管他已经决定投降周军,而本身具有的责任感让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报告主帅,正好前面便是东南大营主将潘唯胜的营房,他连忙走上前问门口的亲兵道:“潘将军在吗?”
“启禀王将军,大帅派人来请,潘将军刚刚去帅帐了。”
估计屈突通也在派人找自己了,王君廓连忙转身向中央大营而去,走出一百余步,迎面跑来一名屈突通的亲兵,他单膝跪下行一礼,举令箭道:“启禀王将军,大帅有紧急事情召见,请王将军立刻去帅帐。”
“我知道了,这就去!”
王君廓快步向帅帐走去,刚走到帅帐门口,发现帅帐四周竟然聚集了上百名将领,都在窃窃私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王君廓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暗暗骂自己反应迟钝,他似乎已经成了整个军营中最后才得知消息的人,王君廓虽然军职不高,只是中郎将,但他在军中的威望却比较高,众将纷纷给他让开一条路,王君廓快步走进了大帐。
帅帐内灯火通明,主帅屈突通满脸怒色,四周站着十几名大将,他低头不语,王君廓一进帐便感受到了大帐内紧张的气氛。
“简直荒唐!”
屈突通怒气冲冲道:“巴蜀的消息从哪里来的?连我这个主帅都不知道,整个军营都传遍了,这种大事,难道朝廷会不通报我?这种动摇军心的谣言你们居然也相信,不去追查谣言源头,不去安抚士兵,反而跑来向我询问,这就是一个唐朝大将的觉悟吗?”
屈突通很少有发怒之时,可一旦他发怒,那就是声色俱厉,令大将们心中害怕,不过今晚似乎有点不一样,这时,东南大营主将潘唯胜鼓足勇气问道:“大帅只否认巴蜀的传闻,那是不是另外两个消息都是真的?”
“另外两个消息我也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