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听到杀人犯的儿子几个字,心里蹭的一下, 有种无名怒火直烧上来, 烧得她眼睛都红了。
“你从哪儿打听来的,啊?欧伟祺,我看涨行市的人是你吧,身为一个男人,没什么别的东西拿得出手跟人比较了, 就比家世的好歹, 父母的青白?你可真有能耐啊你!”
大概是她表情太可怕了, 欧伟祺被她的气势给震慑住,往后退了一步:“我、我哪儿说错了,做了就不怕被人知道!这还只是我一个人知道呢,你说要是他单位其他人都知道了……”
“你敢!”她怒极反笑,“你要不怕我杀了你,就尽管去宣扬试试!”
唐劲风的家世,是他们学生时代所有人都小心守护、不敢触碰的秘密,而他的事业前途,是她几乎牺牲了整个青春的感情换来的,他说毁就毁?
鱼死网破她不怕,她真正珍视的东西要是真被人糟蹋,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还要再上前理论,却被唐劲风给拉住了。
他眼睛里的冷静,硬是把她的火给压了下去。
“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她胸口起伏着,指着欧伟祺问他。
“听到了。”他依然淡淡的,看向欧伟祺道,“我是杀人犯的儿子不假,不过我替她回答这个问题凭的是我喜欢她,跟其他任何事都没关系。”
什么高门荣宠,什么低入尘埃,云泥之别也比不过分离这么多年来排山倒海般的思念与牵挂。
她以为他还是像大学时那样敏感而固执地守着自己的“家丑”,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在意的事早就不一样了。
高月愣了一下,他已经拉起她的手,跟林舒眉她们简单作别,越过张口结舌的欧伟祺,朝对面自己的车子走去。
高月直到上车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心还留有他手掌的温度,总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力量和温暖,只一次,就能记一辈子。
“你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唐劲风开车跟他做所有其他事情一样专注,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男人认真开车本就很帅,更何况这个人是唐劲风。
可她已经不是十**岁的高月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想要了解却又问不出口,只在心里百转千回,最后折磨的还是自己。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是什么意思啊,你父亲是杀人犯?还是你喜欢我?”
“两样都是事实。唐劲风是杀人犯的儿子,唐劲风喜欢高月,这已经是我身上去不掉的两个标签了。”他在红灯前停下来,却并不看她,只说,“高月,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对这个有什么怀疑吗?”
不是有怀疑,而是她根本就没有相信的机会。
“你说你喜欢我?”她跟着重复了一句,仿佛也不需要他回答,只是自问自答。
“需要我加以证明吗?”
怎么证明?
他突然急打方向盘,又猛的一脚刹车,将车靠路边停下。
高月被晃得啊了一声,正要质问他搞什么鬼,他却从驾驶座靠过来,不偏不倚地吻在她唇上。
车窗外传来清脆的蝉鸣,车头前的树荫下还有人来人往,这个吻彷如蜻蜓点水,几乎在她感觉到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可是那种轻柔又熟悉的质感、气息,让她恍惚了一下,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唐劲风看她完全愣在那里,像受到惊吓似的看着他,又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被她向后一仰给躲开了。
“高月,”他声音低而轻,却极为郑重地说,“不要躲开我,再信我一次。”
他知道这很不容易。
她在这段感情里投入的比他早,比他多,因此受过的煎熬也一定比他艰难。
不单是欧伟祺,他也察觉了,欧伟祺跟他在身形、背影和某些侧脸的角度都有一点相似,这也许是她会接纳这个人走近,甚至差一点结婚的原因。
她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开始一段新感情的人,在国外一定是太孤独、太难熬了,才会抓住那么一星半点的相似当作慰藉。
他说过世界那么大,想要陪自己喜欢的人去看一看,是真心的,因为太遗憾了,她在外面的世界孤独难过的时候,他竟然没办法陪在她的身边。
过去的事,他无法再向她解释,但未来他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
只要她愿意。
然而高月恰恰表达了她的不愿意。
她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就算是猝不及防的吻,就算这个吻来自她肖想了几乎一辈子的唐劲风,她也很快就从那种悸动中冷静下来。
“你喜欢我?”她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迟疑了一下:“很久以前。”
就是这个小小的迟疑,让她笑了笑:“不会刚好是在我们睡过那一晚之后吧?”
“高月。”
“我不要你负责,你也不需要有什么负担,这是我一早就跟你说过的。那晚你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我是。”
她目光灼灼,不知是要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我不想勉强一个人把感情放在我身上,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就算你现在真的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了。”
“我没有勉强。”
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