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得对。”我妈点了点头,随即又反握住我的手:“好了易生,妈先去给你做饭,吃了饭你就早点回学校吧,今天也是放假最后一天了。”
“我知道,吃完饭我就走。”我说。
正好,我早点回去还有事情要做。
不过说句实话,虽然我已经下了决定了,但我真怕这会是我这辈子所做的决定里面最错误的一个。
※
“我答应你。”
回到北京,见到蒋哲良后,这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想通了?”蒋哲良脸上的表情是一副一切早就在他预料之中的样子。
我抑制住了自己心内所有想把拳头往他脸上抡的冲动,说:“我答应你的条件,你让你爸不要再做那些卑鄙的小动作。”
“这个自然,一开始不就是这么说好的吗。”蒋哲良咧嘴笑着,也不生气,像在看笑话一样。
“而且易生,大概你还不知道,今天下午他们法官就要开会,判刑的结果应该很快就能出来。据我爸的估计,易叔叔这次至少要判六年。”
我咬紧了牙关冷冷看着他,等了一会儿才问:“所以呢?”
“所以啊,”蒋哲良眯起眼睛笑着,“你们家肯定要上诉的吧,以求减刑。这样一来,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还能附赠一些其它的帮助,比如说,在二审的时候让我爸就不要逼得那么紧了,适当的时候收手,这样易叔叔也能少受一两年的罪你说是不是?”
我看着他:“你爸真会听你的么?你说让他收手他就会收了?”虽然我知道蒋正勋从小就惯着蒋哲良,但我并不清楚他到底惯到了什么程度。
“易生,你这个问题问得就没有意义。我刚才也说了,是附带帮助而已,会不会起作用、或者说能起多大的作用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除了我,你觉得换任何一个人去说能比我的话更管用吗?”
“那好,就这么办吧。法庭上的事暂且不说,但是法庭之下,麻烦你让他不要再难为我爸了。”
“没问题。”蒋哲良把双手支在了桌子上,凑近了些盯着我:“那你什么时候跟何安分手?你俩什么时候分开了,我们这个交易就什么时候生效。”
我的双手下意识地缩紧,过了好一阵儿之后我才听见自己用有些失真的声音说:“今天。就今天。”
蒋哲良一下就笑得很开心:“够干脆啊易生,好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只要你这边搞定了,我立马就给我爸打电话,要是电话说不清楚我就明天直接回家跟他说,怎么样?”
“嗯,我完事之后告诉你。”我面无表情地说。
“对了易生,还有一件事你也得照我说的去做。”蒋哲良忽然把脸上那碍眼的笑容收了收,看着我有些认真地说:“你跟我之间所说的这些,你不能告诉何安。你也知道的,我打不过他,要是被他发现我用这种方式强迫你离开他的话,我怕自己会活不到给我爸打电话的时候啊。”
“好,我不告诉他。”
“哎,你这是干嘛,一脸的生无可恋,不至于吧?不就是分个手吗,何必搞得这么要死要活的样子,弄得像是我在谋杀你似的。”蒋哲良忽然皱起了眉毛,眼睛眯得更细,已经看不见眼珠了。
而我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不想再说什么。他谋杀不了我,是我要去自杀。
“唉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就赶紧回去解决跟何安的事吧,解决完了告诉我,我好履行我的承诺。”蒋哲良应该也能看出我现在跟他真得已经无话可说了,所以难得识相一次先终结了谈话。
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放下刚才点咖啡的钱就一言不发地直接走了,虽然那杯咖啡还放在桌子上一口都没有被动过。
回学校,找何安,说分手。
我站在地铁上的时候想这件事想着想着竟然笑了出来,周围的人见我莫名其妙来这么一下都忍不住多看我两眼,估计以为这个人脑子有毛病吧。
但我现在倒真希望我脑子是有病的,最好还是痴呆的那种。
如果我的智商低于七十,那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喜怒哀乐了。以后的日子,也就好过得多了。
※
回到寝室的时候,何安跟叶煦都在,见我进了门何安还很温柔地对我笑了一下。
我只觉得自己呼吸一滞,下一秒就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
不能拖,绝对不能拖。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我这次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的犹豫来,一定要果断,不然要是被何安问出什么来我就白跟蒋哲良承诺了。
“安哥,我有话跟你说。”我第一次在何安对我笑的时候没有同样地对他笑回去。
何安应该看出我的反常,他脸上的笑容似乎瞬间僵了一下,然后就迅速地隐褪了下去。
“那什么,你俩,是不是需要我回避?”叶煦转过身来看了我们俩一眼,然后忽然把他的耳机戴上说:“我就不出去了吧,我把声音开大,你们说我听不见!”
“你随意。”我对他说,心里其实已经觉得他听不听见都无所谓了,反正他迟早会知道。
“易生,你想跟我说什么?”何安这时定定地看着我问。
“安哥,何安。”我也看着他,略微停顿一下后,我就直接说道:“我们分手吧。”
何安的目光牢牢地锁在我脸上,他在这一刻并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只是看着我,一直看着我,而我也一直跟他对视着。
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久到我站在那里双腿都有些发麻了,何安终于以一个几乎察觉不出来的角度牵了牵嘴角。他开口,用平淡到极致的语气说道:“我是不是应该问一下原因。”
“如果你不愿意听,我可以不说。”
“还是说吧。你看起来已经想好该怎么说了,不是么?”何安现在看着我的眼神有一些冷,我咬住牙,努力让自己轻轻地对他笑了一下。
“是因为蒋哲良。”我无比自然地说出了这个名字,目光望进何安那同样毫无波澜的眼眸里,就觉得我俩现在的这种状态完全不像是在说分手,反而像是在说“喂,明天什么课”之类的话一样。
“何安,我估计你已经猜到了,我曾经喜欢过蒋哲良,他是我的初恋,我也是因为他才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的。”
我平静地跟何安说完,他就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他在我生日那天晚上跟我表白了。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直男的,所以当初放弃的时候很痛苦,但我没想到,原来他也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