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谦拿了帕子,不紧不慢擦着指尖的血,笑容一如往常温和,。
这么多年,还真是看够了死太监那张脸。从去年夏日就开始下的网,也应该开始捞鱼了。
而在另一边,祁染正在思索着方才的那道痕迹,根本已经将叶谦忘到九霄云外了。
“主子,接下来怎么办?”
玥玥蹲在祁染旁边,都快把头发揪秃了。
从齐师父过来。不对!是从城郊那个会东羯武功的人开始,事情便愈发像是一团乱麻,怎么都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齐师父在什么地方落脚?”
祁染坐在椅子上,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眉心的褶皱就半刻都没有松开。
笛子,纣国的镇西将军,东羯的杀手,如今再加上从柳国过来的齐师父,如今已经是风起云涌。
“没有和咱们的人有太多接触。齐师父武功太高,也不敢派人跟。”玥玥摇了摇头,满脸的愁苦。
以齐师父的武功,除非对方是主动和她们接触,否则根本是找不到她的。
祁染将杯中的茶喝了,指节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便低声下了几个吩咐。玥玥在旁边仔细地记着,时不时再问上两句。
能让齐师父从柳国一路找过来,她觉得多半是与边疆战事有关。而曾经与柳国摩擦最大的便是东羯,之前又发现了一些端倪,这样解释倒是说得通的……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密室的门忽然开了,邵俨沐浴过换一身整齐的衣服,连头发都仔细地扎了起来。
“好了,先去查吧。”
祁染起身拍了拍玥玥的肩膀,便让她先下去了。
邵俨面上的神情始终冷峻,站在远处,许久都没有抬脚走过来。
祁染抬手倒了一杯茶,走过去迎他,将茶杯塞到他的手里,语调平缓:“很久没有亲手杀人了吧。”
邵俨被问得一怔,将手中的茶杯攥紧,杯中茶水的热度像极了当时烫手的血。他低头看了杯子很久,嗓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那个小孩……确实是我杀的。”
“嗯。”
祁染也没有想到他开口第一句竟说这个,点点头应了,心中却没有太过在意,拉着邵俨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叶谦引你过去的?”
她摸着邵俨的手冰凉,便侧过身将他的两只手都拢在掌心,低声问出另外一个问题。
“她当时还哭着,让我不要杀她。”
邵俨垂着眼帘,颜色浅淡的唇瓣被抿成一条直线,闭上眼睛,那一片血红似乎就在眼前浮现。
“邵俨。”祁染忽然郑重地喊了他的名字,抬手捧了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那个孩子的死,你很在意吗?”
猝不及防的视线相接,邵俨还没有来及藏起眼中的情绪,所有的歉疚、挣扎撞进祁染的眼中。
邵俨在那一瞬间是想要挣扎的,移开视线,又或者躲开祁染带着热度的掌心。可是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时,忽然没有了逃避的力气,怔了许久,唇瓣动了动,声音似是呢喃:“可我还是杀了她。”
四目相对,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的眼睛里有茫然,情绪还沉溺在刚才的事情里无法自拔。
祁染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将邵俨抱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很软弱,对吧。”
邵俨的身体僵了很久,才慢慢放松下来,陷在熟悉的气息里,声音闷闷的。
“你只是太温柔了。”
祁染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低下头抿唇笑了。
真的很难想象市井中传得如同厉鬼的人,其实是这般温柔的人。
邵俨深吸了一口气,将祁染抱紧,情绪终于恢复过来:“是。我很久没有亲手杀过人了。”
其实,他也不是良善到杀一个人需要愧疚这么久。只是太久没有沾过血,那么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唤醒了很久以前的回忆。
而且……只要被安慰,就会软弱很多。
“不要想了。还有很多的尾巴没有处理。”
祁染弯唇笑着,向后靠着桌子,碰起邵俨的脸,从额头亲到鼻尖。
细细密密的亲吻划过皮肤,不带太多的暧昧意味,更像是一种安抚。邵俨没有闭上眼睛,而是认真地看着祁染。她的眸子清澈见底,没有半分防备,里面透出的温情,像是拨弄水花的微风,碰得人心尖一颤。
邵俨望着她,感觉到心绪一点点沉淀下来,回忆中的血色重新压回暗不见光的角落,恢复冷静。
“有人假扮俞将军引我过去的。”
他将祁染拉到一边坐下,语调平缓地说起之前的事情。
“俞将军?镇西将军?”祁染见他的眸色恢复了波澜不惊,心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是。他失踪很久了。”邵俨将祁染的指尖拉紧,皱起眉,神色严肃,“你曾经也问过我他失踪的事情。后来,他送过一封信过来,说是感谢我这些年派人照顾。然后就消失了。”
“搅入麻烦里了?”祁染的心下一沉,只觉得事情好像更复杂了,“是不是叶谦出的手?”
“不像。我被引过去,那里就已经血流成河了,中间遇到了东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