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2)

片刻后,沈教授与聂双双来到了艺术馆大厅旁的一个小陈列室,他有话要单独对她说。

陈列厅里只有一副聂双双叫不出名字来的油画,以及正中玻璃展柜里的,一把安静伫立的大提琴。

陈列室暖黄的聚光灯照在这把古朴的大提琴上,映出琴身红棕色漆面的淡淡反光。

见到这把琴,一股无由来的暖流忽然从聂双双心中冲出,瞬间堵满整个胸腔,堵得她鼻尖泛酸。

沈教授走近玻璃柜,撤销了玻璃展柜的防盗系统,解开密码,将琴从被保护着的玻璃中取出。

“双双,这把琴,是你妈过去最爱的一把。”沈教授爱惜地抚过琴头,问聂双双,“会拉琴么?”

聂双双望着古老的大提琴,咬唇摇了摇头。

沈教授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聂双双从小长在山里,哪有机会学琴?

想到聂双双那一串令人心酸的履历,他不禁悲从中来,沈家后代无论资质优劣,个个都从小锦衣玉食一路名校,小曼的女儿明明有这么优秀的底子,却被凭白给浪费了。

沈教授叹息一声,对聂双双道,“这把琴是你妈的遗物,本来准备放在这里绽出,现在她的女儿回来了,就该交给她的女儿好好保管。”

聂双双站在大提琴前,看看离开玻璃柜保护的提琴,又看看边上展牌上写的展品说明。

【萨列里·大卫杜夫:1712年由巴洛克时期的意大利著名提琴制作家萨列里制作的大提琴。材质为上等云杉与枫木,……

曾先后被十八世纪大提琴演奏家大卫杜夫收藏家希尔所拥有,1980年代成为已逝大提琴家沈沈曼君的爱琴。……】

看着那一行行陈述性的语句,聂双双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教授,你知道吗,其实自从知道我妈名叫‘沈曼君’,是个挺有名的演奏家以后,我一直都没什么感觉,也觉得很假很不可思议。我在网上搜她过去的照片,看沈总给我的老照片,一直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我又不敢对着她照片多看,我怕看久了我会讨厌她。”

聂双双吸吸鼻子,长久以来的往事似乎终于找到了倾听者,“我是我爸进城打工以后带回山里的,因为从小没妈,所以村里人都瞎编说我爸被女人带了绿帽,我妈是个坏女人……”

小时候还有小孩因为聂双双妈妈这件事欺负她。还好后来有了小七,才渐渐没人敢再欺负聂双双。

可是如今,聂双双不知怎的,看见这把琴就想哭,不仅觉得这把琴有种久远的熟悉感,还有种让她很难受心堵的愁闷。

沈教授看向聂双双,心中也在泛酸,“你妈当年怀着你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拉这把琴。怀着你参加最后一次公演也是用的这把琴。”

完整的来龙去脉其实并不复杂——

沈曼君是沈家上一辈排行最小的孩子,从小长得漂亮又才华横溢,几乎集沈家万千宠爱于一身,长辈们对她报以极高期望,青梅竹马的向明峰对她爱慕有加,顺理成章订婚。

只是当沈曼君二十出头那年去英国演出学习时,却结识了出身孤儿,靠着微薄的研究津贴和工资度日的穷留学生讲师。然后是俗套的大小姐悔婚,被棒打鸳鸯,为爱走天涯……

事情发展到这里本该告一段落,然而沈家家大势大爱面子,聂双双生父便很“凑巧”地亡于一场车祸……沈曼君便抑郁了,同时被沈家关在疗养院强制要求打掉孩子。

天□□自由的鸟儿被折断了羽翼,沈曼君一天天消瘦沉郁。沈教授从小与妹妹关系亲厚,当时便迫不得已请求了好友向家少爷向明峰帮助。

向明峰答应下来,沈曼君最后也顺利生出女儿,只是生完孩子的沈曼君精神状况已经十分恶劣,某一天护工不在,她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去了疗养院外安静的林荫马路。

关于当天发生了什么没人能说清,只知道当人赶到现场时,地上全是血,沈曼君奄奄一息,据说还有个进城打工的壮年也受车祸牵连撞到了脑袋,而孩子不翼而飞。

沈家本就不待见那孩子,找了半年没有任何线索便干脆放弃。

于是便到了如今。

聂双双全程听完整个人都还是懵的,甚至完全消化不过来那些七拐八绕的因由关系,可是手一碰到那把琴,她又好像能真切体会到其中痛苦悲悸一般,胸闷难受得不行。

几分钟后,当聂双双情绪稍稍缓回来了一点,陈列厅里已经进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律师,将一份已经签过字的文件交到聂双双手中。

“你妈妈除了这把琴,过去还留下了在伦敦,芝加哥和s城的三处房产,另外她的股票基金以及在沈家占有的股权都被我争取都接管权,在过去二十多年都暂由我保管,这时候也都该把它们交还给你了。”

聂双双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补个妆,就看着被递过来的一大份继承赠与文件呆住了。

……天降横财?

第94章

手里的文件厚厚一沓,一半中文一半英文,里面详细列清了沈曼君生前的所有资产,以及各种继承赠与的文书协议,最后几页落着代理人沈教授的署名。

“双双,现在你妈妈留下的一切都属于你,这些不久就会转到你的名下。几处房产的钥匙待会会交给你,更详细的资产清单资料你可以把文件副本拿回去慢慢查看。……”

沈教授的声音就在聂双双跟前响着,可聂双双却觉着自己耳朵翁嗡嗡的,觉得沈教授说的东西听起来怎么那么不真切呢。

明明前两个月她还是个租住在破公寓里为生计操心的苦逼娱记,怎么现在就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拥有国内外好几套豪宅的小富婆了?

“如果我不签字,那些遗产是不是就不会被我接收?”聂双双问。

沈教授微微一愣,然后点头,“是。如果你不接受,那么这些财产将仍旧放在我这边保管,而我会把它们全部变现捐赠给各慈善基金会。但是双双,无论你想不想要,这些都是你的东西——这是你应得的,也是沈家亏欠你的。”

聂双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望着那把古朴优美的大提琴,安静了半晌过后才问,“那我可以,只要回这把琴吗?”

沈教授略略叹息,“都是你妈妈的遗物,一把琴和其他东西只是存在的形式上不同罢了。”

聂双双有些动容,沈教授巧舌如簧的律师此时也上前劝说,并给她讲解了一堆她享有的法律权利,最终聂双双在一页页的文件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聂双双与沈教授回到艺术馆正厅时,开馆仪式正要开始。聂双双一回来就敏锐察觉到沈家人从各处投过来的目光。

沈家人表面不动声色,暗自却一直焦急担心——他们都看到了,沈修远的律师进了那间陈列室。

律师进去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沈修远该不会真的把沈曼君的遗产给那个野丫头吧?不会吧?!

仪式正式开始未久,沈家代表沈从安上前发言。一通商业性的致辞之后,沈从安静了静,面上越加放轻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