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道长看过信,放进了一个匣子里收好,沉吟了一会儿,便提笔写了回信,用火漆封好,交给石初樱,并说道:“过几天咱们就下山吧,日后有段时间不能都在山上了,你收拾收拾东西,这三书六礼且有得忙呢。”
又捋着胡子道:“你的嫁妆也该去再仔细周全一下,回头把单子给我瞧瞧。首饰也别忘了打几件,咱们家不富裕,有几件也就够了。”
石初樱就坐在无名道长对面,给她斟了碗茶,略想了想说道:“那,咱们的家具不是打多了?还有那四季衣裳现在做早不早?如今已经三月了,亲事至少还不得到明年这个时候?”
无名道长饮了两口茶,道:“咱们靠山,弄点好木料多做几件家具不稀奇。
金银之物却不同,寻常人家见过几回金子?即便你卖药得了些,也不至于让人知道显摆到头上去。
咱们不是世家大户,没必要做那个脸面。你倒是应该去山洞里寻些物什出来,那些个没人认得才好。”
石初樱现在觉得自己果然是师傅嫡嫡亲的弟子了,看看,连想法都一模一样的。她也这么想的呐。
“至于亲事,只怕等不到明年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早早置办齐全喽!还有回礼也得提前采买回来,这些个都交代给李三去办。”无名道长下了命令,石初樱连忙应下。
又紧着问道:“可是师傅,这些个嫁妆难道还从建州运回来不成?到时候不是还得发到京城去?这来回折腾可够麻烦的!”
这倒是个问题!远嫁的新娘这点很是不能跟当地成亲的人比。
无名道长也捋着胡子、闭着眼想了半晌,才睁开眼说道:“你去建州的时候赁个宅子,等东西都齐全了就把嫁妆都存过去。东西你都放进储物袋里,做个样子就是了。到时候,是从京城赁了宅子发嫁还是从这边直接发嫁再说。”
“嗯,徒儿知道了。那我这就下山去了。”
婚姻嫁娶自古以来就是人生大事。为了这大事,石家各个人都忙得见不到影儿,由于李三家的现在帮不上手,石初樱不得不又从牙行经纪那里又雇了两男两女四个帮手。
李三带着人手去建州城里去采买各色回礼、嫁妆里需要的各色干果、杂物等;而石初樱则带着人手在建州城里把已经打好的家具、瓷器等嫁妆核对了单子,都放到临时租赁的宅子里去。
裁缝铺子和锦绣铺子里面,针黹上完成了大半,还剩下衣裳、屏风芯等精细物件也赶制了起来,好在不多,石初樱只打算做各季衣裳5套,里衣10套、披风大氅各三件、皮毛因自己有,倒是做了7、8件。
两家铺子里人手都不缺,有两个月妥妥能完活儿。
石初樱又拿了几锭金银,打了几样首饰。
时间就在石初樱忙碌和心慌忐忑中忽忽而过。
四月初五,天气晴好。
无名道长早早穿上了周正的蓝灰的细布道袍,打扮整齐,坐在正厅里喝茶;李三则带着人在院子里西侧铺了席子,设了桌案、香炉、鲜果、刀等仪式需要的物什。
石初樱因今天不好露面,无名道长又怕她忍不住出来坏事,只好打发她去采药去,免得院子小,回头给客人看到反而不美。
隅中前后,望云村外的土路上驶来一行车马,隆隆的车马声传得老远,更是扬起一片的尘土。
楚溆骑在马上,远远看见石家的篱笆就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儿,笑得那叫一个傻。楚洌见弟弟这幅瞬间变蠢的样儿,已经没话可说了。
自打接近望云村,这傻子的嘴儿就没合拢过!丢人样!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把他这从来不开窍的弟弟迷成这样……
一行车马到了石家的篱笆院外停了下来,一群冷脸劲装的护卫们立刻下马,快速地把石家把守起来,闲杂人等是不许接近了。好在这里离村子有些远,不然就得吓坏孩子了。
楚溆赶紧翻身下马,楚洌也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郝媒婆并两个手执活雁的仆人。
“大哥!”楚溆道:“这就是石家了。”
“哎哟,总算到喽!”郝媒婆为了挣这份媒人钱也蛮拼的了,千里迢迢跑了两趟了,后面的六礼少不得还要来,她已经决定就在建州城先住下得了。不然,等六礼走完,她这把老骨头也散了。
郝媒婆略做整顿,上前叩门,“贵府上老先生可在家中?”
李三上前应门,答道:“老先生正在家中,请进!”
此时李三把大门敞开,迎了众人进了院子,后头跟着的人也抬了几只礼盒并两只活雁进来,最后甚至还有一只绑着的活羊。
石家也早有准备,此时无名道长一身整肃带着人迎在院门前。
尽管自己身份高,但此时是求亲,所以楚溆上前紧走几步,朝无名道长见礼,道:“小子来迟了,万望老人家恕罪!”
无名道长微微打量了他一眼,嗯,黑瘦了不少,不过气色还可以,便点点头,道:“无妨,男儿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楚溆心里苦啊,他可没奔着建功立业,他是被人给黑了,这话又不能说,只好憋屈着。
他见无名道长眼光已经落在了后面的人身上,便忙引荐到:“这是我大哥楚洌。”他没说官衔爵位,你是来求亲的,不是来显摆的,你说爵位是让人家行礼不成?
不过无名道长显然不这么认为,人家是宗室皇亲,他一介平民,不见礼还了得?
当下口称“草民”上前参拜,院子里的人也跟着全都伏地参拜,楚洌哪里能受?连忙托住,含笑道:“老人家切莫多礼!”无名道长也没勉强行礼。
楚洌又抬抬手,扫了一眼地上的人,温声说道:“都起吧,今天是喜事,不用多礼了。”众人这才呼啦啦跟着起身,不由暗叹到底是皇家气度,往这一站就让人忍不住仰视了,当下比往常还规矩了许多。
那边郝媒婆看看时辰,便上前道:“吉时已到。”众人纷纷正了衣冠退后观礼,无名道长和郝媒婆则来到香案前左右立定。
郝媒婆说道:“闻听石公家有好女,请赐妻京城正阳巷镇国将军府楚府嫡第五孙楚溆。楚府有先人之礼,遣老身前来,使石公请纳采。”尽管无名道长不姓石,但大伙为了方便,都称一声石公,老头早不在意这些了,默认下来。
无名道长依礼道:“某之子愚钝,又不能教,承蒙楚将军府上青睐,又使郝媒人前来,某不敢辞。”
此时,郝媒婆便笑盈盈地说道:“敢纳彩!”把一只活雁递给了无名道长,无名道长接过来,再递给李三。这纳彩礼便全了。
这还没完,接下来郝媒婆又拿过一只大雁,问道:“老身既受命,将加之卜,敢请女为谁氏?”
无名道长答道:“媒人有命,且以礼而择,某不敢辞,女名初樱,家中嫡次孙女。”接过郝媒婆递过来的第二只活雁,转给李三,无名道长又从袖袋里取出早准备好的庚帖匣子交给郝媒婆,郝媒婆当面看过,仔细收了起来;又把装有男方的庚帖的匣子交给无名道长,无名道长拿刀撬开,拿出庚贴验看过,点点头收了起来,问名礼也全了。
纳彩、问名已经完毕,无名道长引了楚溆兄弟等人到正厅喝茶叙话,郝媒婆则被李三家的安顿着先去歇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古礼,男女双方问名是要当场唱出来的,而且是男性家长出面,或在父庙进行,很庄重严肃的,应该是不可能存在什么偷换嫡庶啦、换女儿啦那些个宅斗小说里的荒唐事,更别说什么偷换庚帖啦这样的事了。
问名要举行仪式还要行雁礼的……而且,六礼仪式,不是娘或祖母等人和媒婆坐着说说话就成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