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实是残酷的,不会因为个人的品行而改变。倭寇奔跑的速度极快,而且是跳跃着前进,活像跳蚤,比久未操练的军户们灵活得多,在挥刀砍杀着对手的同时,追击的速度丝毫不减,甚至冲到了军户们的中间,并肩而行。冯甦拖着腰刀率人来到城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自己人和倭寇并行的诡异景象。
他吃了一惊,这些倭人都是猴子变得吗?身手怎么这么灵活,一边杀人一边还能跑得比对手更快。原本他是想放自己人入城,然后截击倭寇,边战边撤,伺机关闭城门,现在倭寇都快冲到自己人前面了,怎么个截击法?
冯甦毕竟是文官,让他写文章可以写得花团锦簇,要耍刀弄枪那是难为他了,战场应变更是奢求。就在他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个跑在前方的武士放弃了砍杀身边逃跑的明军,径直朝这个身穿官袍、不知所措的官员冲了过来,大喝一声,挥刀砍下了冯甦的头颅。
谭争眼睁睁看着冯甦的头颅带着血丝在空中翻了几个滚,然后掉落在地,顿时眼前一黑:城门不保,临海县完了!
原本安宁的临海县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和恐慌:数百年来,从未被攻破的城池失守了,鼎盛时期的倭寇都不曾染指的台州府城,现在落入了数千倭寇的手中。
在追击的过程中,以及城门口短时间的接战,守城的兵力已经被屠戮一空,临海县如同被剥光的女子,倭寇想怎么上就怎么上,城内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从未攻破大明城池的倭寇们看见满街仓皇奔跑的百姓、大门洞开的豪宅,贪婪的念头战胜了一切理智,隐忍已久的欲望激发了出来。萨摩藩的武士还好,尚且能克制一下,浪人们可管不了这么多,他们不顾岛津光久的命令,狞笑着各自寻找目jian淫掳掠去了。大街小巷,响起了女子的惊呼、百姓的惨叫,处处有火光和浓烟冒出,乱象已现。
负责监视他们的琼州营士兵从后方赶了上来,为首的军官厉声呵斥:“岛津光久,可记得我们之间的约法三章?如果你不约束部下的恶行,你们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岛津光久其实也很想加入浪人们的行动中去。肆意揉虐天朝上国的女子、劫掠大户的财物是非常惬意的事情,大明的女子无论是白皙光滑的皮肤还是高挑曼妙的身段,都不是矮小黝黑的本国女子能相比的。他之所以还没有公开下令烧杀抢掠,完全是因为琼州营的威慑。
听到对方的指责,岛津光久没有吭声,只是悄悄地伸手握住了刀柄。刚才与明军一战,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让他的信心膨胀到了顶点,琼州营虽然厉害,但是只是船坚炮利,陆战如何没有见识过,就算比这些明军要强一些,想来也强不到哪里去。原本面对对方卑躬屈膝的心态,此时已经悄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战胜者不应该被指责和羞辱,享受战斗带来的红利是天经地义的,我身为萨摩藩家督,为什么要被一个低贱的明国足轻头目这么呵斥?岛津光久不忿地想。
见他迟迟没有回答,军官警惕地后退一步,士兵们默契地向他靠拢,聚在一起,取下了包裹在油布中的步枪——为了不暴露身份,士兵们都打扮成日本武士模样,武器装备从未取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