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令脸色煞白,显然紧张无比,可是却不愿离开。
“能走到哪里去,失城是死罪,反正难逃一死,不如让贼子给我来个痛快的!”
想到平日里宾主相宜,钱师爷不忍心让他窝囊地死在乱兵手中,劝解道:“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先保住性命,静待转机。”
吴县令无神的眼中冒出一线光亮,钱师爷辅助他多年,从不空口大话,这话必有深意。能活命,谁又真的想死呢?他也顾不上详细询问,提起官袍,跟着钱师爷下了城墙。
离开城墙之后,王县丞、林典史再也不管吴县令之前的严令,径直往家中奔去,此刻县衙是死地,去不得。吴县令与他们不同,除了县衙,无处可去,只得先回县衙,再做打算。
城墙之上的抵抗持续没多久,留下三四十具尸体,其余人见县太爷都跑了,顿时一哄而散。土兵们也不去追击,只管打开城门,放自己人进来。大门洞开,几百土兵簇拥着黄猛甲进了城。
黄猛甲此刻的感觉很美妙,汉人的县城他经常进出,可是明刀明枪杀进来还是第一次。之前攻打澄迈,由于有巡检弓箭手的协助抵抗,和护卫队的夹击,以失败告终,这次终于尝到了破城的感觉。
不过享受这种感觉只能是片刻,夏天南的计划必须执行。黄猛甲与澄迈县令有旧怨,与临高县倒没有什么过节,暂时懒得管他,直接兵分两路,一路直取官库,一路沿街洗劫大户。
承平已久的临高县城笼罩在了恐慌之中:官库被砸开,库存的粮食和库银都被运走;大街小巷之间,土兵们专挑大户破门而入,抢劫财物,金银细软都不放过,大户们无处可逃,躲在家中角落,看着对方翻箱倒柜,只能瑟瑟发抖。
好在土兵们只劫财,不乱杀人——这是夏天南事先再三警告过的,他只想破坏官府的统治,而不想大开杀戒,临高是他的根据地,百姓是他将来统治的基石。
吴县令和钱师爷躲在县衙中,紧闭大门,听着墙外的哭喊声,毫无办法。钱师爷重提之前的建议:“东主速速去调夏天南来平乱,此事尚有转机,否则,就算贼子不攻进县衙,东主也在劫难逃。”
吴县令恼怒地说:“又提那逆贼作甚,难道这黄猛甲与他毫无关系?”
钱师爷耐心回答:“东主,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是挽回局面。只要能让黎人退兵,县城失而复得,东主便可保住性命和官职,至于夏天南是真的打退黄猛甲,还是沟通串联,都不重要。”
吴县令为官数年,虽称不上厚黑,但基本的官场哲学还是及格的,他明白了钱师爷的意思,只要能保住官职和性命,夏天南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无所谓。只要夏天南没有和官府撕破脸,按照明面上的游戏规则来,自己可以慢慢想办法对付他,总比把命白白送了强。
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钱师爷和他合作多年,知道他的风格,这是同意了自己的观点,但又不愿意明面上表态,典型的掩耳盗铃。于是匆匆写了封短信,找来一个幸存的衙役,叫他从后门出去,送给夏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