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妈妈面色稍有些疑惑,只开口道:“自然也是有记载的,我家里还有一本账呢,不然我这就回去拿了来,给郡主过目?”
阿秀见陆妈妈并没有什么隐瞒之处,回话也不算吞吞吐吐,便知开口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明儿再把你的那本账册给我,今儿劳烦你跑一趟,吩咐京城的这几个店铺的掌柜的,把这十年来每年的年底的总账送一份上来,我稍微瞧一眼就好了,母妃去世二十多年了,前头那十年,我也管不了了。”
陆妈妈听到这里,心里越发就咯噔了一下,总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她平常是不太懂这些经营庶务,可自己老头子懂啊。每年那些掌柜的也都会把账本交给老头子看一遍,有多少盈余他都记录在案,应该不会有什么错才是。
陆妈妈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有些空担心,只点了点头道:“那好,奴婢现在就吩咐下去,让我家老头子跑这一趟。”
阿秀目送陆妈妈离开,朝明姨娘那边照了一个眼色,明姨娘只叹息道:“又是一个被人蒙骗了的老奴才。”
阿秀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只问道:“要不要跟哥哥说一声,那些钱若是没了,只怕也追不回来,陆妈妈毕竟亲手带大了哥哥,总要给她几分颜面的。”
“你今儿还不给她颜面吗?”明姨娘只开口,“这都已经二十年了,我平常也是一个喜欢闲散的人,从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从我进门到现在,就从来没动你母妃嫁妆半分,这样一大笔的银子,都让那些奴才给糟蹋了。”
阿秀听明姨娘这么说,便也没再开口,只听明姨娘继续道:“阿秀,你如今是个主子,不能整日里为奴才思量,虽然有你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福分,可有些奴才未必会惜福,到时候没准还会伙同着外人,把你给坑害了呢。”
阿秀闻言,只稍稍低下头,心里虽然过意不去,却也知道明姨娘说的句句都是为她着想的大道理。
明姨娘见阿秀低着头,神情略显颓丧,只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抚摸着她的发顶道:“你今儿做的就很好,这些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都是要慢慢悟出来的,你如今身上的贵气已是不缺了,只还缺一丝理直气壮的豪气。”
说起理直气壮的豪气,阿秀就想起了萧瑾璃,那才是国公府地养出来的正经姑娘,虽然带着几分骄纵,但她在那两个双胞胎面前目空一切的样子,还当真是让阿秀觉得羡慕。
明姨娘见阿秀不经意的撇了撇嘴,只笑着道:“你如今才刚刚开始,我们还可以慢慢学。”
晌午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风言风语,只说是陆妈妈回家之后,跟老伴吵了一架之后,忽然就悬梁了,幸好外头的人听着了动静,觉得不对劲,这才冲进去放下了陆妈妈,捡回一条性命。
阿秀听闻此事,也是震惊了不小,只急忙带着人去找周显。那边周显只送走了来客,让阿秀进去。
阿秀一五一十的把今儿早上的事情说给了周显听,又将下午陆妈妈悬梁的事情也说了一遍。周显听闻人已经没事了,也只沉默了片刻,最后才开口道:“陆妈妈大抵是觉得再没脸见我了,所以索性一了百了了,可她这样,难道就有脸下去见我的母妃吗?”
阿秀觉得周显说的甚有道理,只开口道:“其实事情拖了那么多年,这些银子也多半是追不回来的,只是从今往后,却也要改一个规矩了,不能把一个烂摊子留给大嫂。”
周显觉得阿秀越发懂事,又觉得此事自己出面,也未必就能梳理清楚,索性就还由着阿秀去了。
当日午后,阿秀用过了午膳,便带着两个小丫鬟,去了住在王府后街的陆妈妈家。
阿秀原本以为陆妈妈家贪了这么些年的银子,只怕还不知道富贵成怎样,进去之后才知道,不过也就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和平常王府的下人家并没有什么两样。
陆妈妈靠在炕上,一个年幼的小丫鬟服侍着她,瞧见阿秀亲自过来,只在炕上哭着跪下道:“郡主,老奴对不起小王爷,老奴实在没脸再见小王爷了。”
阿秀脸上神情肃然,只看着陆妈妈道:“小王爷只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你若是听了还一味想寻死,我们也不拦着你,横竖就是赏你一副棺材的事情。”
陆妈妈只抬着头,一脸期希的看着阿秀,只听她静静道:“小王爷让我告诉你,你若是这会儿就死了,难道下去了就有脸见王妃了吗?”
陆妈妈身子一震,她如今真是生也不是,死也不是,只哭着道:“我那老头子今儿听说郡主要查账的事情,便带着细软跑了,我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儿,那账本原本就是他管着的,如今我是连账本也找不到了。”
阿秀终究还是同情奴才的,只叹息道:“小王爷说了,银子没了不打紧,那些店契还在手上,到时候顶多打发了掌柜的,重新在请人经营,之前二十年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吧。”
陆妈妈听阿秀这样说,一时感激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一个劲向她磕头道:“多谢郡主再造之恩,老奴做牛做马无以为报啊!”
阿秀看着她,终究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心疼我哥哥罢了,他长这么大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一个对他掏心掏肺的奴才,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伤心的只怕又是他了,如今新嫂嫂正要进门,这个时候,我更不能让哥哥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