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老毒根儿(1 / 2)

570、

几日后,皇帝交内阁与刑部审议的朝阳门之事有了结果。

左翼总兵、廿廿阿玛恭阿拉和右翼总兵国霖二人,因未能事先预防和亲往弹压,皆得咎:

恭阿拉著改为革职从宽留任,免其折罚世职半俸;

国霖著改为降三级从宽留任。

但是皇帝却并未只责罚左右翼两位总兵,步军营左翼尉岐山、参将、游击等人均著照部议降三级调用。

明安这一次倒是逃过了惩处。皇帝旨意中明言,明安并非无罪,朝阳门出事,他身为步军统领衙门的提督,黄昏踩死了人,他本人竟然半夜三更才去瞅了一眼。

皇上说,也只是因为此时步军统领衙门提督一时更换乏人,这才叫明安暂免革职。但是明安也要跟这众人一起罚银子,来抚恤朝阳门挤死的十一个人:其中马甲常洪抚恤银百两,其余十人每人各五十两。

消息传来,星桂和四喜他们都担心主子心里难过,可是廿廿反倒松了口气。

“人命关天,朝阳门是我阿玛的管辖之地,那我阿玛就责无旁贷。皇上虽说革职,却还继续留任,且并未罚俸禄去……我倒觉着轻了。”

“我实则反倒不希望皇上加恩宽贷。终究朝野天下都看着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便因我阿玛牵涉其中,皇上反倒应该罚得更严格些才是。皇上如此加恩,这实则倒是我阿玛给皇上添麻烦了……”

“朝阳门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阿玛心下自然警醒,来日便要多花几倍的心思去看着朝阳门了。那他老人家难免会更劳累,我倒真舍不得。我宁愿他老人家从此卸了这左翼总兵的差事去,回家好好享受些清闲日子去才好。”

月桂轻轻叹息,“谁说不是呢?老爷从来都是性子散淡的人,哪里喜欢官场上这些勾心斗角去,他宁愿每日一壶好酒,与三五至交谈天说地去,又何苦拘在这些差事里,劳累又勉强……”

月桂抬眸望住廿廿,“老爷却不辞劳苦,为的自然还是主子您啊……主子在宫里,终究也有倚仗母家之处,故此老爷才会勉为其难,扛了这些差事去。”

四喜便也道,“还有皇上的心意。都说自古天子都不想用外戚掌权,尤其是兵权,更何况是这京中的兵权……可是皇上还是交托给了老侯爷,这自也是要让主子您心底下多一重倚仗不是?”

廿廿便笑了,“你们心里也都跟明镜儿似的,我心下何尝不明白去?要不,我也枉为皇上之妻、我阿玛之女了。”

外头五魁进来禀报,说廿廿二弟和世泰来请安。

廿廿正惦着家里呢,这便忙道,“快叫。”

和世泰进内,神色如常。廿廿远远瞧着,心倒放下了一半儿来。

和世泰行礼,廿廿忙问,“阿玛可好?”

和世泰便含笑道,“阿玛就知道姐姐必定悬心了,这才叫我赶紧进宫来给姐姐回话儿。阿玛说,革职是应该的,银子也掏得值——唯有这样,他这颗心才能落地儿,晚上也才能睡得着。”

“要不前些日子,刚得了朝阳门的信儿的时候,阿玛愧疚得真是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去,不知道该怎么补偿那十几条人命去。”

廿廿心下燠暖,眼睛又下发酸。

这就是她阿玛,虽如今身在国丈的身份,依旧谦虚率直,不存城府。

廿廿便轻轻地笑了,“我是阿玛的闺女,阿玛如是想,我难道就不是这么想的么?这么听来,倒当真是父女同心,我倒觉欣慰。我担心的不过是突然得了这信儿,阿玛怕是一时要震动着。”

和世泰轻声道,“不瞒姐姐,实则家里早已得了信儿了……”

廿廿一怔,“怎得的?皇上是交给内阁和刑部一起议的,皇上自己也还不知道确切结果呢。”

和世泰点头道,“是……睿亲王家二阿哥禧恩给的信儿。因他刚得了外奏事处的差事,当值的时候儿正好接着了明公爷的奏本……”

廿廿也是意外,“是他?”

因祗若的婚事终究定给了四阿哥端恩,那禧恩进宫当差,廿廿有几次远远遇见,那禧恩的神色举止之间都颇有些隔膜似的。倒没想到禧恩还主动给递了这个话儿去。

廿廿眯了眯眼,“我不便见他。那你平日当差之时,若是遇见了他,便好歹谢人家一声儿吧。”

和世泰含笑应下,“解解放心。如今咱们也算姻亲了,这话儿自然会递过去。况且新睿亲王身子骨弱,如今睿亲王家就靠这位禧恩阿哥顶门立户呢,我自然也敬重他些儿。”

廿廿拨了拨指甲,心下想着:终究还是个年少的阿哥,心地终究还是更澄澈些吧。若那孩子心底那事儿都过去了,那自是对谁都好。

况且和世泰说得对,睿亲王家几位阿哥都年轻,便是新睿亲王宝恩也才二十多岁,比廿廿还小两岁呢。况且如今新睿亲王身子骨有些弱,睿亲王家还当真要靠禧恩这位二阿哥来顶门立户……那日后,便是为了若若,也还有用得着禧恩的地方儿。

廿廿便道,“那也好。既然你们都在宫里当差,又已是姻亲,那自亲近些儿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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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责罚了恭阿拉和国霖两位总兵,虽说是革职之后还继续留任,可是好歹是有“革职”这两字儿啊!这也叫明安长出一口恶气去,心下痛快了许多。

都是钮祜禄氏一家子,他就想不通皇后娘娘怎么会拿他这么不当亲人!亏他当年还为了皇后娘娘能进宫为公主侍读,费了那么大的劲,都求到和珅府上去了!

不过也无妨,皇后娘娘既然不认他是亲人,他却也并非就没法子了……这回可叫恭阿拉吃了个瘪,也算解了他心头的气去!

再是皇后娘娘,却也不过只是个深宫妇人,跟后宫那些嫔妃们争一争,或者把着内务府的家事也就是了,这朝堂上的风云莫测,她那个小皇后哪儿是他的对手啊!

如今环视整个步军统领衙门,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人都在这次这事儿中受到了波及,革职的革职,降级的降级,故此眼下个个儿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事儿倒帮了他大忙,叫他将整个步军统领衙门终于能扎扎实实地握在自己个儿的掌心里了——从前这个衙门里的人,都仗着他们自己的品级也不低,还都是从前的老人儿,都不拿他这个后到的提督当回事儿。这回可好了,个个儿在他面前都知道要恭恭敬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