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招人嫌(1 / 2)

502、

四喜带着廿廿的内旨,随同刚刚官复原职的总管内务府大臣缊布,一起出宫赴安鸾母家,为已故的前兵部尚书富锐吊唁。

廿廿坐了一会子,便起身去前殿陪伴皇上。

夫妻这样在养心殿的小院子里相处,便也偶尔会忘了这是养心殿,是天子的寝殿,反倒只当此处是普通民家的住处了。

回想传统满人民居,都是这样的院套,只不过屋顶是草,不是这金黄的琉璃瓦;墙是黄泥,不是这朱红的宫墙——可是说到底,家与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端的都要看,屋檐之下,一家子人能否过得和美。

皇帝刚见过了一拨儿引见的官员,又与军机大臣处理完西南的战报,歇下喘口气儿。

廿廿亲自伺候皇帝用奶茶。

“这寒冬腊月的,心火最易郁着,皇上眼睛里有些血丝,可千万散散。故此今儿的奶茶,我没叫他们用砖茶,倒是尝试着换了些绿茶一起熬的,皇上尝尝,可还能入口?”

皇帝喝了一碗,晃晃奶茶碗,倒也点头,“虽没有砖茶的醇厚,不过却也胜在清新。”

廿廿接过茶碗,“不生涩就好。”

皇帝这才叹口气,“……西南军报,叫爷这大年根儿底下的还不安生。”

廿廿静静抬眸。

皇帝深深叹口气,“……那明亮,辜负了朕一片托付。”

明亮出自沙济富察氏,是孝贤皇后的侄子。从嘉庆元年起,奉皇帝旨意带兵剿匪西南,结果长达近四年不能全胜。

头三年,朝廷耗费军费达七千万两白银,嘉庆四年这一年,几乎每个月朝廷都要拨下去百万两银子的军费……这样巨大的耗费,虽不是明亮一人之过,可是作为统兵之人,也自有无可推卸的责任。

之前皇上已经在盛怒之下,革了明亮的参赞大臣和都统的职衔;为了让他在军中好歹安心,故此皇上还给他保留了一个副都统的衔。可是明亮却不知悔过,反而爆出私纵匪首之事来。

奉旨赴军中的阿桂的孙子那彦成等,向皇帝上奏,说“数月以来”都没见明亮追剿贼首,使得几路大军无法形成合围夹击。

皇帝大怒,痛斥明亮“天良业已丧尽”,著革职、拏问。

廿廿心下也不由得叹息一声儿:傅恒、福康安这两代人之后,沙济富察氏这一门的气数仿佛都被用尽了,他们的后人,无论带兵沙场的男丁,还是后宫的女儿们,竟没几个能扛得起他们家门楣来的了。

“皇上不必为明亮一人忧愁,军中如今更有额勒登保、勒保、那彦成等人统兵,西南战事必定照样儿大捷。”

皇帝叹了口气,“是。爷只是恼了此人竟全无傅恒、福康安的带兵之谋、对朝廷之忠。”

廿廿再送上一碗热热的奶茶。

皇帝轻轻握住廿廿的手,“爷今儿心下沉重的缘故,倒更多是因为安禄阵亡了。”

廿廿便也是一怔,“安禄?可是海兰察之子?”

海兰察也是大清一颗将星,曾立下廓尔喀之功。在重视子一辈父一辈传承的军中,原本海兰察之子安禄身在军中,会起到绝大的作用。

皇帝点头,“对,就是海兰察的长子,承袭了海兰察的一等公爵……此番他在军中,在王家山地方追贼,于树林内突遇贼出,枪剌安禄落马阵亡。”

廿廿心下也是沉痛不已。

皇帝点点头,“安禄新生一子,朕已下旨叫那个孩子即袭封公爵,并给那孩子亲赐名为——恩特赫默扎拉芬。”

廿廿也是欣慰点头,“新生小儿,皇上不但命袭封公爵,且亲赐名,想必安禄泉下有知,也当知恩。”

廿廿亲手将奶茶碗收了,不由得心下微微一动。

“扎拉芬……长寿之意,皇上将‘扎拉芬’这名儿赐给安禄的这个新生的儿子,自是希望他健康长大、寿命久长。”

皇帝轻轻点头,“可不,对于新生的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他们健康、长命。这就跟民间百姓家都给孩儿们脖子上挂个长命锁,是一样的道理啊。”

廿廿眸光轻转。

皇帝倒是回想起旧事来,不由得轻勾唇角,“就仿佛当年绵宁那孩子刚下生,你抱着他,结果他竟将你的银锁片儿给抢走了一样儿……”

廿廿不依了,噘着嘴道,“皇上!亏您还好意思提那银锁片儿!”

旧日种种,重回眼前,皇帝不由得心下悸动,走过来将廿廿手中的奶茶碗接下撂在一边儿,伸臂将廿廿拥入怀中。

“……真好,如今你已是爷的妻,陪爷一起守着这大清的江山。”

此时无声胜有声,廿廿没说话,只是抱住了皇上的腰,将自己的头依靠在皇上心口,听皇上那笃定的心跳。

终是国孝期间,皇帝也不敢造次,这便相拥了一会子便松开,只拉着她的手,并肩坐在炕边儿。

“爷瞧着,方才你听着爷赐给那孩子的名儿,仿佛眉眼之间似有所动。怎么了,这个名儿有什么不妥么?”

廿廿赶忙摇头,“我就是觉着‘扎拉芬’这个名儿好。”

皇帝挑眉,“嗯?”

廿廿便轻声叹口气道,“……是巧合,我今儿刚听说了另外一位‘扎拉芬’,孰料到皇上这儿来,皇上就又提到了这个名儿。”

皇帝一听便也会意,“你说的,是襄宁伯扎拉芬吧?”

廿廿点头,“说来当真是巧,襄宁伯一门也是为国尽忠,凭军功为自家赢得伯爵的爵位;海兰察一家也同样是因军功,功封一等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