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白泽和给她打伞,他生气,想着白泽和没有给她打伞,他更生气。
他不由又想起梁平交待的事来。他不傻, 梁平想要通过他去试水粉丝的反应, 所以梁平让他“按心意行事”, 梁平巴不得他在这一期节目里闹一场, 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薄荧。
他喜欢薄荧, 薄荧却不用做出回应。
如果粉丝反弹不大,那就顺势公开,如果粉丝反弹大, 那也是他单恋苦追, 一切从长计议。梁平的策略让薄荧进可攻退可守, 只是需要他付出自己的人气来作为牺牲的代价。
时守桐不在乎, 他本来就是为了薄荧入的娱乐圈, 他的一切都是靠近薄荧的脚踏板,牺牲人气又算得了什么。
一开始的吃醋他的确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但是当薄荧从他视线里消失后,他是真的心慌了。她和白泽和去哪里了?没了他, 如果白泽和想要占她便宜,谁来为她出头?
时守桐茫然若失地走在街头,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小型的露天临时舞台,吉他和架子鼓等乐团设备就摆在台上,却不见乐队的踪影,舞台的广告牌上写满泰语,似乎是商家促销的活动,现在却因着下雨,台下一个观众也没有,几个高矮不同的男人正在台上满头大汗地搬走音响设备。
时守桐走了上去,用英语和为首的男人交涉了几句,大约是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数名摄像师,对方相信了他是一名中国著名歌手,挥手让员工们把架子鼓搬到舞台中心,又给他留下了一个立式话筒。
十几名寻找他的少女粉丝从街口钻了出来,一眼看见了舞台上的时守桐,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置信地冒雨奔了过来。
他要唱歌吗?少女们满心粉红泡泡地仰望着台上的时守桐。
时守桐的确要唱歌。
时守桐在架子鼓前坐了下来,他还没开口,台下的少女就兴奋地尖叫起来,站在舞台一边的商家看着她们的反应,知道自己赌对了。
时守桐拿起鼓槌,双脚分别踏上踩镲踏板和大鼓踏板,他呼了一口气,扬起头,静静地望着天空中松针一样密密麻麻落下的细雨,片刻后,毫无预兆地踩下了大鼓踏板,随后两根鼓槌跟上,轻快且充满节奏感的鼓声在刹那间响彻了整条街道。
闻风而来的粉丝们不断出现在这条小小的街道,她们不敢尖叫,如痴如醉地望着舞台上灿若星辉的人。
时守桐低垂着眼,对着话筒张开了嘴:
“你对我来说/比清晨的白玫瑰
比天使更美
你对我来说/对微不足道的我来说
是明亮的光/一直照亮我
你在我心中/是一首动听的歌
对我/对我来说就是幸福”
商家糊弄用的话筒自然赶时守桐录音用的专用设备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他没有在意,他低沉深情的声音通过话筒扩音出去,远远荡开,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跳跃在这茫茫细雨中,街上的店铺门前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人,他们抱臂在前,神情各异地观望着独自坐在雨中打击着鼓面的的时守桐。
好不容易才找到人的安安走到台下,呆呆地看着台上专心吟唱的时守桐,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表情和周围那些连中文都听不懂,却依然被歌声感动的粉丝们没有什么不同。
“你流下眼泪的时候
我会在你身边成为微弱的光
即使这样/即使是这样微弱的光
不要说话了/看着我吧
让我留下吧/对我来说
你是明亮的光/一直照耀我
对我/对我来说就是幸福”
雨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多的人从避雨的屋檐下走了出来汇聚在舞台下,他们听不懂中文,但是歌声里的情感是不需要文字说明的,他们能够感受到歌声中飘扬的雀跃、幸福、欢快,也能感受到掩藏在轻快节奏里的那抹淡淡悲伤。
一个歌手最重要的,不是吐词清晰,不是独一无二的嗓音,不是华丽前卫的专辑制作团队,而是声音的灵魂,有灵魂的声音能够操纵听者的喜怒哀乐,不必用文字和语言就能摄人心魄。
拿起话筒的时守桐,就是帝王。
“你听到歌声了吗?”薄荧忽然说。
“什么歌声?”白泽和喝粥的动作停了一下,不解地看着薄荧:“是卖唱的本地人吗?”
白泽和朝几个摄影师看去,他们也是面面相觑,没有听到什么歌声。
薄荧没有说话,她神情认真地倾听着白泽和听不到的东西,片刻后突然从长凳上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外面还下着雨——”白泽和喊道,然而薄荧已经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白泽和愣了愣,等他回过神来,连忙留下粥钱追了出去。
外面雨势不小,白泽和脱下外套就想要给薄荧盖上,奈何薄荧看着柔柔弱弱,跑起来却连他这个大男人都追不上,他追了一段距离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只能气急败坏地看着薄荧和她的四名摄影师越来越远:
“薄荧!薄荧!”
白泽和夹杂着恼怒的声音在身后远远响起,薄荧连头都没有回。
时守桐的歌声就在不远,但偏偏像雾一样,让人捉摸不透源头的位置在哪。薄荧停下脚步,茫然地环顾着四面八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到时守桐的歌声就不管不顾地抛下白泽和冲出来。无形中就像有一个小婴儿,用小小的拳头攥住了她的心房,让她的心脏在听到歌声的那一刻开始又酸又疼。
梁平说的对,再理智的人,也会有因为爱情而冲动的一天。
“你对我来说/比清晨的白玫瑰
比天使更美
你对我来说/对微不足道的我来说
是明亮的光/一直照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