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老乞丐皱眉,“谷主这是不打算处置他了?”

谷主闭了闭眼,半响才轻声道:“你们离谷时,我去见了枯骨,他送我四个字,静观其变!”

老乞丐倏地叹了口气。

没等他开口,谷主又道:“回来一想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周老头,谷里现在不能乱……阿景他们还没有长大,至少,至少等他们成长起来吧。”

“可您甘心吗?忍得了吗?”老乞丐看着谷主,偏过头问。

忍不了也得忍!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陈夫子是小,连带了谷中剧变才是大。

谷主忽而笑了笑,低低道:“护着小崽子们平安长大,本来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责任……枯骨那混蛋说的没错,未来不是我们的,是他们的,为此,又有什么不能忍的?周老头,我护不了他们一生,可我希望……至少他们前二十年是幸福无忧的。”

老乞丐眼角有些酸涩,却故意打趣道:“谷主,你说你这么宠孩子有什么好的,你就不怕再养出几个白眼狼?”

谷主翻了个白眼,边走边望天,“我还能再瞎一次吗?我看着呢,谁敢长歪我就宰了谁!”

“只怕你到时候下不了手!”老乞丐失笑,调侃了一句,随即肃容道:“谷主,你千万记着自己的话,要一直看着他们啊,可别什么时候就丢下他们了。”

谷主又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话。

药房内,陈夫子还顶得住,陈萝萝却涨红了脸,回想自己前几天的所作所为,还有她说的话,她就有一种羞愧之死的感觉。

阿九拉着楚陌景的胳膊,仰头说:“师兄,我们也走吧。”

“好。”楚陌景朝纪恒颔首示意,带着阿九和祁少陵出门。

“阿九!”陈萝萝在后面叫了一声。

阿九脚步连停顿都没有,走到门边却听到陈萝萝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对不起!”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陈萝萝抱着头蹲了下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淌。

陈夫子手心悄悄攥紧,面上却满身愧疚:“萝萝,都是爹不好……”

“不,爹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你没事我怎样都行,”陈萝萝哽咽着摇摇头,“这次我误会阿九是因为我不相信她,是我自己的错,不怪您……”

纪恒走过去把她拉起来,温声道:“萝萝,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有时候,你真的要‘看看清楚’啊!”

陈萝萝用力点了点头,“纪叔叔,我知道错了!”

纪恒瞥了瞥躺在床上的陈夫子,慢悠悠的开口:“陈夫子,我差点忘了,当日你心脉还中了一掌,难不成那也是你自己摔出来的?”

这话说完,纪恒根本就没打算听陈夫子解释,端着空碗,似笑非笑的走开了,既然谷主他们都装傻,那就大家一起装傻到底吧,只是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说出来好歹膈应一下他,可怜陈萝萝这孩子……

陈夫子脸色一变,就听陈萝萝惨白着一张脸望着他,声音飘忽:“爹……”

阿九曾说过这事也许是她爹自己……陈萝萝怎么也无法相信,她眼中含着期待,嗓子有些哑:“爹,你告诉我,你中毒是因为误用七虫草,可你中的一掌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和人切磋,受了点小伤……”陈夫子苦笑,有些失望的问:“萝萝,你不相信爹吗?”

陈萝萝深深望着他,把头埋在床边,“您是我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相信您,我相信您!”

陈萝萝边说边哭,整个身子都在哆嗦,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重复着这些话,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陈夫子欣慰的摸着她的头,柔声道:“乖女儿,真是爹爹的乖女儿。”

陈萝萝破涕为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在她心底深处,终究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慢慢发芽,甚至长成参天大树。

路边杂草不知何时长得越发茂密了,枝头树叶繁盛,风一吹就落下数片,花瓣飘飘零零,有一片落在了楚陌景的肩头。

阿九跳了跳,想伸手将他肩上的花瓣拿下来,奈何人太小,压根够不着,旁边的祁少陵见了,抖着肩膀发出几声嗤笑。

阿九一瞥眼,狠狠踩在他脚上,“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祁少陵这回学聪明了,及时地往后一退,无语,“你怎么总用这一招?”

阿九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望天,不理他了。

楚陌景抬手拿下肩上的花瓣,夹在指尖看了看,粉嫩的花瓣映着白玉修长的手,有种刺目的剔透美感。

阿九直勾勾的盯着,突然很想在上面咬出一排牙印。

楚陌景蓦地微微一笑,他很少笑,每次的笑都是清清浅浅,仿似云山之巅冰消雪融,人间盛景不外如是。

祁少陵歪着头,眨了眨眼睛,收回了想要掐阿九的手。

楚陌景拉着阿九的手,展开她的手心,把花瓣放在她手心之上,而后转身继续走,淡淡道:“胡闹什么,走吧。”

阿九握住手心,唇边绽开大大的笑容。

“我现在觉得,有你这么个小师妹也挺好的,”祁少陵轻轻叹了声,忽然敛了玩闹的表情,“至少……”

“你傻了啊,玩什么深沉啊!”阿九撇嘴,眼睛还亮亮的,看起来尤为清澈,她拍了拍祁少陵,然后跑上前追楚陌景去了,“师兄,等等我们啊!”

祁少陵无声道,至少……师兄也会笑了,从前的大师兄像冰雪,而现在……却像是浸在春水里的冰雪。

前方又传来一阵笑声,祁少陵勾了勾唇,也追了上去。

彼时年少,风光如画。

☆、第40章 光阴转

新年,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飘落,一眼望去,整个世界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白纱。

亭子里,石桌上,铺了一张宽长的宣纸,有一只素白的手执笔沾了墨,凝神作画,淡青色的衣袖拂开,露出了手腕上一只玲珑剔透,毫无杂色的玉镯,冰蝶展翅,停在其上,欲飞不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