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1 / 2)

绝嫁病公子 卿汀月 2781 字 14天前

玄达眉头一皱,早料到相爷不是好打发的主,偏生这恶人要由他来做。真心是还让不让人干活了!

“将阴大人押入宣业门思过。”

玄达沉声道,还好他在南逃时被人划了一刀,脸上的伤口还未痊愈,于是蒙着面,也还好蒙着面,也让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玄达一扬手的同时,不着痕迹的低垂下眉目,他不想看此刻相爷的表情,一定是伤心至极的,无缘由的被废,任谁都会不甘。

更何况,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相爷一定在想,圣上是怨恨他让大雍变成如今这副局面,才在安定下来后便废了他但愿相爷不要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玄达脑海里一瞬闪过“以死明志”这个词,不禁猛打了个寒噤。

圣上颁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废了丞相,这消息没几日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都传圣上只想要阴寡月当一个闲散异姓王爷,再也不会任用他了,至于他其他职位,翰林院的,国子学的恐怕会一一来削掉。

这几日,少年帝王,封萧桢为左相,於思贤为右相,两相相辅相成,权利却互为制约。

拜萧桢为左相是为了巩固安定以萧府为首的贵族势力,在此又打消了萧氏因段逢春一事后的忌惮心理,萧家若是知恩,也定会感恩戴德。

但立於思贤为右相,更有深意。

朝野皆知萧晗的长女萧桃将来要入宫为后,一门出一相一后,这等殊荣,圣上也不会任由萧家壮大到极盛。

任用别的公卿贵族又恐那些贵族结党,对抗萧家,又致朝野上下乌烟瘴气。

然於思贤这个人,背景并不大,知根知底的江陵书香世家。

卿沂肯提携於思贤,有无数的原因,他知於思贤的性情,也曾受教于於思贤,找个不知底细的,便宜了别人,还不如找知底细的,况这於思贤是阴寡月的好友,他二人性情相近。

只是於思贤没有功勋,经验尚浅,朝臣不服,也正是因为如此,於思贤才会尽力往圣上这边靠拢,凡事过问圣上,而不至于被人拉去拉党结派。

文臣之中,六部之人,原六部,唯刑部未动,其余的都做了改动。

卿沂心思缜密,且对局势剖析甚笃。他提携南下立功之贵族子弟年轻有为者,一方面打击原先的旧势力,让朝堂格局重新洗牌,四大家族慕谢郑杨,除郑家本就一直不参与朝政之外,其余的人人自危。

武臣之列,封护国将军洛浮生为王,这是继安陵王之后另一个异姓王爷。对于洛浮生,卿沂也有深入的探查,洛浮生不好权利,这一点是他长期观察得来的,洛战枫此子实为良臣,而且是最让帝王放心的那种,不骄不躁,在朝堂之中无论身聚多少殊荣,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卿沂得知洛浮生心有所属,而且不与其夫人同房,不纳妾也不安置外室,就这一点来看洛浮生恐怕不会很快有子嗣,至少这样让卿沂心安,收了他老子的权,给他多给些,反正这人目前看来不会有威胁。

为防止武将拥兵自重,在叶羽、高邺、云罗等镇国将军之后设七将,将原先旧势力再度洗牌,启用李昊天等南下立大功之众。

每年定期轮流换营统辖,这样也防止那些将士们暗地勾结,结党营私。

南雍坐拥江南富庶之地,如今定都建康,天子更近的体视民情,在建康登基的当日,卿沂定每年三月三日为农节,亲示躬耕。历来天子重视农业,而今圣上将农业摆在一个至高的位置,南下定都建康后,第一日早朝,在定了文官武官一系列的制度以后,紧跟着的就是一系列的农制诏令。

上到户部整治,土地制度,赋税新规;下至农田水利,粮仓安置……如今时局危难,又推出了新的兵制。北地燕曜称帝,南北之争少不了此起彼伏,未雨绸缪是必然。

在原有将士基础上,行军户制,把军籍与民籍分开,列入军户籍者,世代入行伍,民户者只纳租调,不服兵役。

军户者不用交纳租税,朝工分给军户土地,他们所要负担的就是兵役。

如此一行大令,可为悲喜交加,划为军户世代世袭为军人,不得除军籍。

总之三日后,制度从大到下,六部里忙得是焦头烂额,等诏令下达之后,南雍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只待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大臣们都说圣上虽年幼,但心思缜密,诏令制度入微,将来定是明君。

卿沂只是苦笑,他不过是将当年阴丞相无数个日夜写的奏折,一一拿到了台面上罢了,这不是他个人的智慧,而是秉承于他的先生。

他的先生,实为当世文治武功之才。

·阴寡月在宣业门里已关了三天三夜,这三日里他不知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圣上那里怎么样了,那些大臣们又是如何议论着他的……初次进来的时候,他不满过,咆哮过,嚷着要见圣上,可是门外没一个人理会他。

也许圣上只是想冷落他。

许久,他抬眼看着窗前有竹影摇晃了数下,来时那窗子是紧闭的,许是怕他破窗而出,门外还守着人,后来守卫一日比一日少,许是觉得他不会硬来了……一阵春风入室,男子,眉目微蹙,他抬起眼,那窗前站着一个人。

是玄达。

玄达站在那里,将窗子打开,感觉到他望了过来,又些仓皇的避开眼。

寡月懂了,不是来唤他出去的,恐怕圣上已将他这个罪魁祸首遗忘了……他垂眸,凝着笔下的宣纸。

三江襟带宽,万里风尘阻。叠浪崩云,一线通吴楚。奇云小孤,轻烟大孤。猛听得丽谯敲过三通鼓。白雁风前,月冷霜辛苦…西风落叶繁,有个愁侬伴。湖海穷途,却恨相逢晚。平生一片心,斗酒英雄胆。两鬓黄花,剪烛清宵短。情深不觉秋光换。

每当回首想起长安,他心底的悲愤在一寸一寸的蔓延,他不想成为众人眼中的失败者的,怎生命运如此捉弄于他……是否,是以往太过骄傲自负了?

明明是步步谨小慎微,为何还是到了如今这不可回旋的地步?

指尖一颤,一滴墨,滴落宣纸。

他愣了片刻……顿然惊觉,人之初,就如同一张白纸似的,染上了墨,便是染上了,再也擦不掉了……他手一松,笔从他手中滑落,他修长的手抚上自己的额,觉得头很痛,很痛……那窄长的凤目布满了血丝,让他这样退下,带着终生的遗憾去做一个闲散王爷,顶着一个废相的名号……是他太偏执,太在乎了,还是……他想问自己,自己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丞相的身份,还是自己的骄傲?

兜兜转转,红尘世外,繁华一场,不过一时空梦……他家仇得报,也曾权倾天下,剩下的执迷也不过是因这半壁江山所致……倒是燕曜将他一眼看穿。

那句“无论在谁手上都是一样的结果”

正是说给他听的。

燕曜是可是算准,北地长安,会成为他的心头刺,日以继夜的伴随着他的执念生长蔓延?

燕曜知他不是君子,自然是常戚戚……白衣男子抬起清俊的脸,唇边扬起一抹苦笑。

他倒是真该坦荡,若是少年,没有夜风,没有卿泓……他定是能潇洒的走,不在乎什么无谓殊荣,江山又与他何干?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书案前久久地站着一个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