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燕秦的嘴已经惊讶得合不拢了,他没忍住,伸出爪子越过炭盆,直接摸上了摄政王的额头。

兴许是在外头待久了,摄政王的额头一点都不烫,还凉得厉害,像是冰块一样。燕秦心里嘀咕,不对呀,这也没烧坏脑子啊。

燕于歌没提防,竟一时间让小皇帝得逞,等着他反应过来,小皇帝已经把爪子缩回去了。

他还要说些什么,轰的一声,天空突然炸开一朵朵的烟花来。每逢新年,除夕与元正交接的时分,大燕的京都最高楼,便会有德高望重的僧人敲响新年的第一声钟声,伴随着钟声的,则是无数多绚烂的烟花,昭示着大燕的江山在这漫天的烟花中即将揭开新的篇章。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小皇帝都是在京城的最高台处看这曼妙的风景,前些年的时候,他在边疆只能看到直起的狼烟,回了京都,也都是在家中赏这美景。

不管是燕于歌,还是燕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在京郊这么个破破的小屋子里,围着火盆对座,然后侧过头,对着那么小小的窗子,一同看着那新年的烟花在天空绽放。

等着烟花放完了,燕秦才回过头来,对着摄政王说了句:“王叔新年快乐。”

燕于歌愣了一下,也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紧接着,小皇帝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那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肤色白皙,光滑细腻,只在虎口和握笔处略有薄茧。

燕秦伸了半天的手,没个回应,有点不耐烦地说:“王叔既然说是孤的叔父,那孤的压岁钱呢?”

这么想做他的长辈,过年还想不出点血,可能么。

第37章

李家那边也有小辈,都是些小萝卜头,因着亲缘关系,管家每次都会提前把压岁钱准备好,代替燕于歌送到几个小主子手里。

便是摄政王不给,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毕竟摄政王身上煞气太重,再好看,小孩子也怕他,就是小辈里最调皮捣蛋的一个,到了这个表叔/表舅/表舅公跟前也乖得和鹌鹑一样,更别提这么理直气壮地问他要压岁钱了。

先前是自个以皇帝叔父自称,作为长辈也确实要给压岁钱。燕于歌愣怔了下,还当真在身上摸了摸。

不过他向来不在身上带钱这种身外物,别说是用红包包好的压岁钱了。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看着小皇帝固执地悬在半空中的手,他把全身上下地摸了一遍,总算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枚幸存的铜板。

一枚铜钱也是钱,摄政王不自觉松了口气,然后十分慎重地把那枚方方正正的铜钱放在了小皇帝的掌心:“喏,压岁钱。”

燕秦低头看了下,这铜板上面的年号还是他父皇当政时候的,看新旧程度,在世面上流通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两年。

他又不是不知民间事的小皇帝,能不知道这么一个铜板的价值几何吗?也亏得摄政王能够拿得出手。

燕秦面皮抽了抽,语气不免带了几分幽怨:“难道王叔对孤的祝福就只有这么个铜板的厚度”

虽然确实有句说法,叫礼轻情意重,但人那鹅毛,好歹也是千里迢迢跋山涉水送过来的,这一枚铜钱,一看就是摄政王随便从身上摸得。

面对小皇帝的嘲讽,燕于歌想了想,把腰间系着的佩玉也搁在小皇帝手心:“再加上这个。”

“这是臣的所有,都给陛下了,作为对陛下新年的祝福,愿我大燕江山千秋万代。”

玉佩的成色其实一般,只是看着有些年头了,应当是摄政王身上旧物。燕于歌那话说的不可谓份量不重,燕秦摸了摸鼻子,哈出一口气来,勉勉强强的把压岁钱给收下了。

不同于独孤家,光是听独孤老爷子讲故事就能熬过这个除夕,讨论完了压岁钱的事,燕于歌又把话题延续到皇帝绵延子嗣上去。

摄政王再三提起这一件事,很难让燕秦不多想。难不成摄政王这几日对自己颇为关注,就是想让他早点诞下皇嗣,以挟持新的傀儡上位。难怪今日摄政王肯应允还政于他,想必就是打了这个主意。

他如今才十五,若是他频繁临幸宫妃,想必宫中肯定很快有小皇子的诞生,怕是他根本等不到二十岁就没了性命,那个时候,燕于歌自然不需要还政于他。

这么一想,先前燕于歌的新年祝福便多了几分居心叵测的意味在里头。

经历了前两世身边人的数次背叛,在很多时候,燕秦总忍不住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想。

当然,便是心中对摄政王有所怀疑,燕秦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猜想说出来。既然摄政王非要提这个话题,他也不再刻意回避:“,我自然也希望能够儿女绕膝,共享天伦。孩子是天赐的缘分,王叔再怎么挂心,这事情也急不得。”

他不是不知道摄政王在宫中安插了眼线,可是对方知道又怎么样,他还能当着他的面对自己说“我知道你没有临幸过宫妃,所以至今宫中都没有消息。”之类的话不成。

说完了这一句,燕秦重新把话题带到了摄政王身上:“我的事情倒是不急,毕竟有王叔千辛万苦精挑细选的二十个美人在,小皇子出世也是迟早的事,倒是王叔,身边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好好的除夕,还得窝在京郊同孤一起过,着实教人心酸。”

燕于歌道:“同陛下一起迎接新年,是我作为大燕臣子的莫大荣幸,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又如何会觉得心酸。陛下是我大燕天子,万不该如此妄自菲薄。”

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小皇帝的性向上去:“若是陛下对宫妃有意,懂得雨露均沾,大燕自然会迎来小皇子,可陛下的话,臣真的能当真吗?”

燕秦的声音沉下来:“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教了宫人查看孤有没有临幸那些宫妃不成。”

这事,即便是做了也不能承认。燕于歌否认道:“臣自然没有,只是陛下难道不应当对臣解释一下,跨年夜,陛下不肯同一众宫妃过,而是花了心思来到这城郊,和那独孤柳在一起。”

提到独孤柳,燕秦脑海里某根敏感的弦就被人拨了一下,他警惕起来:“没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这里就我和你两个,王叔直说吧,你再三提到独孤柳到底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原以为小皇帝早就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既然小皇帝让他直说,他便如他所愿,把话说得直白了几分:“男子虽有男子的好,可他们毕竟不能诞下皇家子嗣,陛下再如何喜爱男子,也应当有个分寸才是,万般不可沉溺于断袖分桃之事。”

燕秦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领悟过摄政王这老长一段话的意思。他先是表情僵住,眼睛慢慢睁圆,嘴巴也惊得张开,最后忍不住热血上头,拍地而起,居高临下气势汹汹地看着坐着的摄政王:“王叔,你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王的话,就是陛下想的那个意思。”

燕秦这会也顾不得会不会惹摄政王生气了,凭空被人戴上个断袖龙阳的大帽子,他禁不住心头冒火:“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对独孤柳有男女之情了!”

他和独孤柳,那是多么纯洁的革命友谊啊,摄政王这空口白牙的,分明就是污蔑。

他想是想透了什么似的,顿悟道:“莫不是王叔自个喜欢男子,才拿孤做筏子吧。”只有喜欢男人的人,才会看别人都是断袖。

说完这句话,燕秦又有些后悔,这里只他和摄政王两个,有影卫在,他倒不至于对摄政王真的动手,可若是惹恼了摄政王,对方给他下药,逼着他睡那些宫妃怎么办。

乱臣贼子若是起了谋逆的心思,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可惜没有后悔药吃,他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

在他的懊恼中,空气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死寂,只听得见窗外呼啸的风声和炭火盆内炭木烧尽时细小的哔啵声。

良久,又或许只是一瞬,燕秦没有等来摄政王被污蔑的震怒,也没有等来对方被戳穿的恼羞成怒,而是等来了一声令他毛骨悚然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