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宁和叶蓁蓁依然在原地岿然不动,没有半点儿要上前给他开门的意思。
叶修山给气的, 抬脚上前两步就想要直接踹院门了。
说是院门,但其实院墙都是一圈儿竹篱笆,这院门能有多结实?也不过是两扇用竹子做的单薄的门罢了。只怕经不起叶修山这一踹。
许攸宁沉下脸来,正要开口呵斥,就听到叶细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哟,我当这是谁呢,大过年的这么威风,上来就要踹我家的门。原来是你啊叶小狗。你这是嫌上次在我这里没有讨够骂,今儿又上赶着到我这里讨骂来了?”
龙塘村父辈一代识字的不多,又讲究小孩儿要贱养,所以生下来的时候取的小名大多也是比较贱的。如这叶修山,生下来时父母给他取的名字叫做小狗,后来出去走南闯北的做生意,才自己按着辈分排行给自己取了个叶修山的大名。
同时他也深深的嫌弃自己原来的名字。小狗小狗,听在他耳中总觉得叫他的人是在骂他。所以现在听到叶细妹这般叫他,他心里顿时一股无名火升了起来,一下一下的燎着他的心窝子。
一时他望着叶细妹的目光就如同要喷火一般。
叶细妹才不怕他,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着。甚至还有些挑衅的说道:“你倒是踹啊。我正愁这两扇院门旧了,想换个新的。你踹坏了,待会儿麻溜的就赔了银子出来,我明儿就去换一副新的院门来。”
许兴昌跟叶细妹不同,是个温和的人,讲究来者都是客。也担心叶修山真的会踹坏了院门,闻言就拉了叶细妹的衣袖一下,然后走过去给叶修山开门。
开了门之后先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客客气气的问叶修山今日来有什么事。
叶修山刚刚被叶细妹给气的狠了,若不是许兴昌这会儿走过来开门,只怕他真的会将这两扇院门给踹了,再冲进去跟叶细妹打架。
他原本就不是个知礼仪的人,还讲究什么让着老弱妇孺?自然是凭着拳头说话。
不过现在许兴昌这么一打岔,院门也开了,叶修山心里那股子想要踹门和打架的冲动消了好些,就只狠狠的瞪了叶细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看着许兴昌。
心里依然气不顺,所以开口跟许兴昌说话的时候嗓门很大,说出来的话也很冲。
“我今天过来,是要告诉你,你这房子往后就是我的了。你们全家人麻溜的,赶紧收拾了东西给我滚蛋。”
一边说,一边还伸手指着面前的房子,还有这一大圈屋子。
很显然,他说的就是许兴昌的家。
这下子不说许兴昌,就连叶细妹,许攸宁和叶蓁蓁也都怔住了。
这个叶修山说的是梦话吧?这房子还是许父传到许兴昌手里的,怎么往后就是他叶修山的房子了?还敢叫他们一家人从这里滚蛋。
叶细妹当先沉着脸开口喝叫叶修山:“叶小狗,你还没有睡醒,说的是梦话?!你上次想要买我的房子没买成,挨了我几句骂,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心。可你不甘心就能站我家门口满嘴喷粪?这房子什么时候成你的了?还敢叫我们一家人从这里滚蛋!你从我家门口滚蛋才是真的。要再不滚蛋,我可就不是上次骂你那么简单了。”
说着,左右望了一望,见厨房门口的干柴垛上放着一把砍刀,一冲动,走过去拿在手里就往叶修山这里走。
冬天天冷,要经常烘火,只烧稻草是不行的。稻草烧过之后就成灰烬了,一点儿余温都没有。所以要搭着干柴一块儿烧,这样才有烧的半透的木炭用来烘火。
这砍刀就是昨儿许兴昌劈柴的时候顺手放在柴垛上的。原是想着过两天要再劈柴,哪里想到现在叶细妹竟然会把这砍刀拿到手里。
许兴昌给吓的,连忙喝叫叶细妹:“把刀放下。”
这砍刀可不比菜刀,沉的很,拎在手上一个不注意掉下来砸到脚砍到脚怎么办?而且,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要上来就动刀?
叶蓁蓁也给吓到了,忙叫了一声娘。想要跑过来拉住叶细妹,自己却先被许攸宁给拉住了。
大人之间的事,她一个小孩儿跑过去,若是误伤到她怎么办?
不过也温声的劝说叶细妹:“娘,你先把手里的刀放下来。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跟他说。”
叶细妹就算再凶悍,体力上也肯定比不过叶修山这个大男人,拿把刀在手上肯定不是件明智的事。反倒很有可能让叶修山将这把刀夺过去,到时危险的还是叶细妹。
好在叶细妹也只是一时冲动,这会儿听到他们三个人的劝说,也就从善如流的将手里的砍刀扔到了一旁。
不过扔之前依然狠狠的剜了叶修山一眼。
叶修山也不怕她!就算她再泼辣再凶悍,但在他眼里也到底只是个女流之辈而已。就算她手里拿着砍刀,他就会怕了?
倒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又干又瘦的人吓的双腿直哆嗦,很想转身就跑。
但还没等他迈开脚,就被叶修山一把给拽住了胳膊。
“我说的是梦话?呵呵。”
叶修山目光扫过许兴昌和叶细妹,脸上笑容嘲讽。接着手上猛的一用力,就将跟着他过来的人推搡到了前面来,看着许兴昌就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许兴昌听问,就目光望过来,仔细的辨认着。
但龙塘村很大,各家的房屋做的也挺疏散,许兴昌又不是个喜欢串门的人,所以认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认出来。就摇了摇头。
倒是叶细妹勉强认了出来:“这是住在村子最东头砖窑里叶海老头家的小儿子?叫,叫,我想起来,叫叶小东?”
许兴昌不知道什么叶小东,不过听叶细妹提到叶海这个人,他倒是有几分印象。
原来许父初到龙塘村的时候是住在祠堂里面的。老族长募资整修了祠堂,东边的三间厦屋打通做了村学堂,西边三间厦屋里面就拨了一间出来给请来做先生的许父居住。
后来许父他跟隔壁村的一位孤女谈婚论嫁,再住在祠堂的厦屋里面肯定不行。就拿了自己这几年挣的束脩出来,跟龙塘村一个名叫叶海的人典了他的家的房子住。
这叶海祖上其实家境其实也还算可以,至少吃喝不愁,但到了他这一代也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赌到后来家里的东西或变卖,或典当,一些儿都没有剩。只余了这三间茅草屋还能值些钱。
那一年又到镇上去赌博,欠了一屁股赌债,被追逼不过,听得说许父想要在村子买房子,就主动去找了许父,说要将房子典给他住。
之说以是典,而不是卖,是因为叶海心里总想着自己能在赌场上翻本,到时房子自然还要赎回来。
而许父心里其实也有些嫌弃叶海家的三间茅草屋破烂,可现在成亲的时间紧迫。总不能在别人家的祠堂厦屋里面成亲吧?而且急切间也买不到合适的房子。想了一想,便打算暂且典当了叶海家的屋子,等往后或是遇到合适的房子再买,或是买块地自家建房子。
于是许父和叶海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两个人写了文书,以三年为期,请了见证人到场,然后各自按了手印。
只是过了三年,叶海却拿不出赎回的钱来。加上身上又有新的赌债,便对许父说这房子情愿低价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