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看瑾瑜与禁军领队的互动,能看出其中微妙的气氛,心里不禁对自己的眼光多了几分赞赏。
竟能把文官武官之间的龃龉隔阂消除,无论什么缘由,李全都是一个会笼络人心的人才。
“李翰林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就让本王略尽地主之谊,一同吃个晚宴。”
湘王对瑾瑜很是热络,就像是多年没见的挚友重逢。
而事实上,除了这次,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
瑾瑜心里感叹湘王好不要脸,逢场作戏信手拈来。
面上却笑得爽朗,与湘王熟稔相谈。
“不敢当,路上风吹日晒,满身尘土,现在时辰尚早,不如待下官前去洗漱整顿,再来与王爷用饭,如何?”
“甚好!就让柳知府差人领李翰林下榻寓馆。”
瑾瑜从未进过湘廊的寓馆,不知道里面什么环境,倒是没有多说,只要能够睡觉洗漱就行,便跟随引路之人去了寓馆。
看着瑾瑜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湘王与柳振宁对视一眼。
“柳知府,你觉得这个李全如何?”
柳振宁捋着胡须,“下官觉得,这李全是个狠人。”
“哦?此话怎讲?”湘王终究年轻一些,看事角度不如柳振宁这在官场混迹数十年一路爬上来的人刁钻。
柳振宁道:“不知王爷有没有注意到,这李全来廊州监管赈灾,身边竟没带任何一个家丁或是婢女。”
湘王皱眉,“这么一说还真是,但这与李全是不是狠人有何关系?”
柳振宁耐心教导自己这个出色的女婿,道:“这就说明,一路风餐露宿赶来湘廊,李全穿衣洗漱全都无人伺候,在廊州赈灾至少两月出头,李全处理公事之余,要亲手洗衣刷鞋。”
“王爷以为,这样自律的人,与那些踏入官场就安于享受的人,差别在哪?”
湘王恍然,“如此说来,本王此前还小看了他。”
大部分人只要踏入官场,就会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少不得丫鬟下人伺候起居。
这种舒适的环境容易让人失去斗志,造就混资历的情况。
左右短时间内升迁困难,不如每日处理份内公事,旁的事无需操心,照例拿着俸禄,日子过得悠哉。
而李全已经进入官场一年多,身侧没带一个下人,身板结实硬朗,面色莹润有光,一看就知道十分自律。
能够过更安逸的生活,却对自己要求如此狠厉,关键是在大环境的影响之下,竟还能坚持做到。
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李全是个狠人。
柳振宁又道:“也无需太过担心,根据这些时日的通信来看,李全不是刻板之人,只要有利可图且不出格,他不会拒之门外,利用得当将是一把开道利刃。”
湘王点头,庆幸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看李全的模样,日后官位一定不低,趁着李全官职不高时早早用重礼收买,就多了一份情义。
加之李全家乡是湘廊山河县,待李全身居高位,就可以发挥大用。
只是心中疑惑,李全都如此苛待自己了,升官发财有何用?
瑾瑜对湘王和柳振宁会给自己加戏并不意外,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让湘王相信他已然被收买,再让湘王适当了解他的优势,双管齐下,不信湘王与柳振宁不上钩。
有时候,看得太清并非好事。
谁都想将他打磨成手中利刃,但谁能保证利刃不会伤了打磨之人?
瑾瑜在寓馆洗漱一番,从包袱取出便服换上,就有下人前来引他去湘王府赴宴。
冬青与瑾瑜商议过,暂时就不进城,借住在城外农家,待瑾瑜应酬完了湘王一众人,开始着手赈灾,她再进城搭手。
对冬青的办事能力,瑾瑜信得过,也不担心,就是觉得这几日都不能抱着冬青入睡,实在是空虚寂寞冷。
湘王府坐落在城东朝宁街,七进大宅院,进深很长,占地甚广。
一路石板大道来至门前,朱红大门,双凤兽首门环,门前坐落两尊张牙舞爪的镇邪石狮,上方牌匾黑底鎏金边浮雕正楷,湘王府三个大字气势磅礴。
引路人引着瑾瑜进入大门,入眼玉石照壁,刻有飞禽走兽,栩栩如生。
穿过前院,进入大厅坐定,不多时湘王便携湘王妃过来,同行的还有柳振宁。
距晚饭时间还有片刻空余,数人就在厅中说话。
柳飘云看着下首瑾瑜一表人才,朱唇一弯,道:“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不知李翰林可有婚配?我家中还有一个没有许人的妹妹,性子温婉样貌喜人,看上去与李翰林倒是十分相配。”
柳振宁手抚胡须,暗自点头,转眼看瑾瑜如何作答。
他家有四女,上面三个都已为人妇,各自发挥作用,家中只剩下一个小女儿,年岁合适,又是嫡女,配李全还是绰绰有余的。
多了姻亲关系,就不怕这李全临阵倒戈。
瑾瑜晒然一笑,“多谢王妃美意,很不巧,下官已有结发妻子。”
身为柳振宁的女儿还真是凄惨,一言不合就送出去做人情,做政治联姻,不管对方为人,也不担心女儿日后是否过得舒心。